2017-10-21 《间奏曲》:我坐灵车“达达”而来

达达的反感,
消灭记忆:达达
消灭考古:达达
消灭未来:达达
绝对的,无可争辩的一切,
上帝,立刻的,自然性的产品。
       ——《达达宣言》

达达在一本词典里,达达在儿童摇木马上,达达在黑白影像里,达达不是出生,也不是死亡,达达反感艺术,也反感科学,达达消灭规则,也消灭逻辑——达达是一把射出他人又射向自我的枪。

枪里一定有子弹,一定要有人拿枪,一定朝向一个方向,这是不是达达在破坏一切的时候需要确定的东西?这是不是达达在消灭所有的东西需要建立的秩序?反逻辑是一种逻辑,反秩序当然也是一种秩序。那门大炮在运动,前进或者后退,左转或者右转,在孤立地寻找目标的时候,她一定被施加了离,它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只不过隐匿看不见的镜头后面,而当大炮固定在某个点的时候,它需要的是寻找一种方向,方向朝向天空,是空无的天空,却也是存在的天空:天空中有云彩?有飞鸟,有流动的风,或者还有一个俯视城市的上帝。

上帝是逻辑的起点,是一切的因,但是上帝的天空后来就飞过来那些战争中的飞机,所以这是1924年的天空,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留念,战争的阴影依旧不散,而那门大炮最终对准天空的时候,是要向上帝开炮,要向战争开炮。但是谁来开炮?从两侧跳出来的人,一个是穿着黑色衣服的绅士,拿着一把雨伞,一个是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当他们跳跃而来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了达达的声音?是的,他们是达达派的主将皮卡比亚和埃里克·萨蒂,当他们最终开始控制大炮的时候,代表达达已经登上了自己的舞台,开始用破坏的方式对准上帝和战争。

: 雷内·克莱尔
编剧: 弗朗西斯·皮卡比亚
主演: Jean Börlin / Inge Frïss / 
Francis Picabia / Marcel Duchamp / 曼·雷

类型: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1924-12-04
片长: 22 分钟
又名: 休息节目 / 幕间休息

炮弹被装了进去,炮弹被发射上去,炮弹指向了形而上和形而下——形而上的宗教里是忏悔,是救赎,形而下的生命里是疼痛,是死亡,而当用一种武器消灭它们的时候,大炮是不是也是达达的宣言?消灭记忆,消灭考古,消灭未来,当时间被全部消灭,达达的声音在那里发出?达达的宣言在何时说出?这个城市已经有了太多的声音,有了太多的宣言,有了太多的形而上和形而下,那些烟囱冒着烟雾,那些列车在快速奔跑,那些车流在来回奔波,那些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所以当一门炮弹以达达的方式射击的时候,它要消灭的是一个既存的世界。

所以天空成为目标,所以城市被倒置,所以剧场在燃烧,所以射击,所以拳击,所以破坏——破坏的是城市的秩序,破坏的是天空的终极,破坏的是剧场的艺术。但是那个舞者为什么还在那里旋转,还在那里跳跃,还在那里制造光影的效果?不断出现,在慢镜头里它映照着自己的身体,翩翩起舞者是独立的存在?当那些玩偶铺的脸泄气又鼓起而变形的时候,舞者出现;当那一艘纸船在海洋中颠簸的时候,舞者出现,但是舞者就是一个误读的文本,在跳跃,在旋转,在美妙的弧线中叙说着舞蹈的魅力,但是从下而上的视觉陌异,最终却出现了一个颠覆者:从脚到腿,从腿到屁股,舞者都让人开始无限的想象,但是当镜头从下身到上身,却是一双颤抖的手,一个男人的面孔,一副眼镜,以及一脸的胡子。

《间奏曲》电影海报

想象中的女性舞者,最后变成了一个男人,在想象和现实的组合中,颠覆就是破坏,而不断出现的舞者就是在解构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广场上的剧场汇集了那么多人,却最后毁于一场由火柴引发的大火——这是艺术的幻灭;两个在高楼上下棋的男人,在争论之后却最后被从天而降的水冲落——这是规则的破灭;整个城市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没有战舰,只有一只小船在那里颠簸——这是对于力量的覆灭……和舞者一样,颠覆已经开始,破坏正在进行,而所有误读的意义都在重新确立一种规则。

倒置的城市,颠覆的舞者,射向天空的大炮,被点燃的剧场,被冲走的棋盘,这是达达发出“消灭”的宣言,上帝、艺术、城市、规则,都在达达声里走向覆灭,但是宣言或者只是一种序曲,当那把枪出来之后,达达似乎在破坏逻辑之后开始了自己的逻辑。逻辑的起始是那个穿着提罗尔地方猎人的服装,他是瑞典舞蹈团的明星让·布尔林,他手中拿着一支枪,但是在瞄准那些从喷泉里跳动的鸟蛋时,却陷入了一种忙乱,一开始是一个蛋,确定的一个蛋,尽管随着水柱在跳动,枪很容易射出子弹。但是后来水柱变多了,鸟蛋也以复制的方式出现,猎人无法确定一种唯一,他在茫然无措中迟迟未能开枪。

这是达达的困境?当确立了自己的立场,却不知如何确定自己的对手,那句宣言被念出,可是复数的世界里如何寻找唯一的敌人?当敌人变成唯一,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会纳入到唯一秩序中?是的,枪响了,在鸟蛋变成唯一的时候,它以破裂的方式被破坏,而破坏也意味着新生,一只鸟从那里飞出,飞到了猎人的帽子上。唯一的鸟蛋,唯一的子弹,唯一的飞鸟,以及唯一的猎人,在唯一世界里,秩序的重建是不是又变成了一种束缚?达达的声音里早就说过:“达达不求什么,达达就是达达。”不求什么是消灭一切,就是达达是唯一的指向,所以在达达的宣言里,达达的建构无非是另一种规则,而达达的目的是破坏一切的规则,所以对于无逻辑的逻辑而言,达达就开始了对自我的消灭。

猎人被另一把枪击中,是因为猎人本身就是艺术的产物,本身就是达达主义的作品,而那个举枪将他从房顶上击落的正是自己的作者皮卡利亚,于是消灭达达的作品变成达达的下一个目标,它从外部进入到内部,从他人进入到自我,从读者进入了作者。一种死亡诞生,一场葬礼开始,而这死亡却也是一种颠覆,骆驼取代了马拉着灵车,灵柩上挂着的是饼干花环,那些送葬者不是怀着悲伤的心情,而是很惬意地撕下花环放进了嘴巴。而当灵车缓慢前行的时候,更大的破坏和颠覆开始了。

骆驼绕着圆形的区域,而区域的中央是一座埃菲尔铁塔的模型,这是一个时代的标记,这是现代文明的象征,但是在灵车和葬礼的城市里,它也代表着一种死亡。送葬的人从来不是低着头,不是怀着肃穆和哀恸的表情,而是跳跃着向前,像一个舞者,却不是唯一的舞者,男人和女人,他们以集体的方式解构了死亡的仪式。而当灵车驶出圆形区域的时候,骆驼和灵车开始脱离,无人驾驶的灵车反而自己选择了方向,自己奔走在道路上。而后面本来跳跃的人开始奔跑,开始追逐——死亡变成了一种导引,让生者跟随着自己,错乱了方向,错乱了秩序,错乱了仪式。

灵车越行越快,人群越最越快,那个坐在残疾小轮车的人终于站起身来,他解构了所谓的疾病;那些奔跑的人变成了马拉松选手,他们解构了所谓的仪式;后来又加入了自行车选手,他们用运动取代了行走;而当天上出现战机,水上出现战船,无疑是一种战争的象征,但是战争又在这种无意义的奔跑中被解构了——最终所解构的是死亡,骆驼引领着灵车,饼干花环,脱节的运动,快速的奔跑,而那个死者从来不是活生生的人,他只不过是作品中的一个形象。但是即使死亡被解构,作品被解构,行为被解构,仪式被解构,但是灵车还是灵车,棺材还是棺材,死亡还是死亡。

所以对于达达来说,这依然是不彻底的,解构的生活还在继续,当棺材从灵车上掉落,当人群围拢而来,死亡在观望中变成了另一种解构:棺材被打开,里面坐起来一个没有死去的人,他拿着小棒,然后跳到棺材外面,用小棒向每一个人点去,凡是点中的人都慢慢消失。这是观者的消失,观者的消失意味着对死亡仪式的参与消失,意味着对某种死亡作品的阅读消失,也意味着死亡本身的消失。

当作品死亡,当仪式取消,当观众消失,解构还没有走向终结,因为那个拿着小棒的人还在,他颠覆了死亡,他消灭了人群,但是他还是自己,当自己变成唯一的人,那和上帝有什么区别?所以最后的最后,他把小棒指向了自己,慢慢的,他也消失了——拿出小棒的是自己,他是主动者,指向的也是自己,他是被动者,他把自己颠覆了,把自己取消了,连同那根小棒,一起走向了终结,而这种自我取消的意义是不是变成了达达最后的目标?没有束缚,没有矛盾,没有逻辑,没有上帝,没有死亡,这个世界是非理性的,是混乱的,是幻灭的,是无意义的,是偶然的,是没有自我的,即使是生活本身的样子,在内部,也传来了达达的声音:“自由:达达、达达,达达,这是忍耐不住的痛苦的嗥叫,这是各种束缚、矛盾、荒诞东西和不合逻辑事物的交织;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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