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1《家族企业》：用犯罪弥合代沟？
用片名“Family Business”，西德尼·吕美特并非是要讲述一个家族企业如何做大做强的故事，“家族企业”的翻译更确切的应该是“家族生意”，而吕美特的重点在于“家庭”这个词：以肉联加工厂老板维多为中心点，连接的是自己的父亲杰西和自己的儿子亚当，祖孙三代所组成的就是“家族”的系谱学，但是矛盾就在于：已经告别了“小偷人生”的维多和杰西的不正当生意划清了界限，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更多是为了目前正在麻省理工学院读书的亚当，能摆脱“家族基因”，走上一条人生的正轨。
对自己父亲曾经从事的小偷业务不堪回首，对自己跟着父亲小偷小摸的人生不想再提，对于维多来说，这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洗白，这也就意味着和杰西不想有任何关联；而对于自己的儿子亚当，他更是不想重走杰西的老路，希望自己更像一个合格的父亲。可以说，维多是家族谱系中的中间纽带，一边是和父亲取消了关联，一边是让儿子走上正轨，但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杰西脾气还是暴躁，还是重走自己的老路，亚当虽然接受教育，但是在杰西的眼中他天赋异禀，具有做小偷的良好基因，而亚当也不喜欢维多对自己人生的安排，他在爷爷杰西身上找到了两个人相处的快乐，而且自己也认可杰西在他身上发现的优点，甚至更为主动的是，他想要继承“家族基因”，想要成为像杰西一样的人。
杰西和维多是父子间的矛盾，维多和亚当又是另一种父子间的矛盾，负负得正，反而爷孙两人找到了家族基因的传承通道，所以这个关于“Family Business”的故事，西德尼·吕美特的用意是寻找消弭父子之间代沟的办法，他通过两对父子之间的冲突重塑爷孙之间的关系，并通过爷孙之间的和谐解构中间的一环，以此来达到“Family Business”的一体性。但是这个关于三代人之间代沟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通过犯罪故事来讲述？无论从合理性来说，还是家族的关系来说，都显得突兀，而且更匪夷所思的是，犯罪本身就是一种错误选择，对于三代来说，它产生了更多的矛盾，甚至导致了更多的冲突——也许吕美特想用这种叠加的矛盾和冲突来制造紧张的关系，最后当关系从分裂走向弥合，三个人的“家族”故事才能以一种动情的方式发生。但是犯罪本身成为一种预设，故事就缺少最后的和解意义，因为他们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 导演: 西德尼·吕美特 |
这里的问题是：为什么亚当反而是主动提出要实施偷盗计划的人？维多以为和杰西划清界限，就可以不让亚当受到杰西的毒害，但是亚当在杰西和警察打架之后给他送去了保释金，维多警告他以后不要和杰西走得太近，但是亚当在保释了爷爷杰西之后，告诉了解析一个计划：华裔科学家邱吉米已经在科研上进行了突破，如果将他的科研成果偷盗出来，那将是最安全的一次“犯罪”。杰西听到这个消息，为之一振，他感觉自己又回来了，而且他在亚当身上看到了家族的希望，所以两人一拍即合，而杰西认为这个计划实施需要三个人，所以叫上了维多，起初维多极力反对，和杰西甚至再次爆发冲突，但是最后他却同意了，按照维多的说法，加入三人计划仅仅是为了看好亚当，不让他滑得太深。在这里关于计划的实施，就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如果说杰西的犯罪史是移民家族的境遇造成的，他们来自苏格兰，来到美国之后为了站立脚跟，就必须走上一条不合常规的路，“我们是从码头开始干的……”而且维多从小也跟着杰西干，也沾染上了不少毛病，但是维多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创办了肉类加工厂，告别了那种犯罪生活，那么维多是对家族黑历史的一次改写，但是亚当怎么可能再走老路，甚至和维多之间爆发了矛盾？
吕美特的这一设置，完全是为了激活“家族基因”，因为杰西在亚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杰西认为偷盗行为并不是可耻的，也不是生存的无奈，而是一种天才的表现，所以他不能让家族的优秀基因在亚当这一代被埋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理论？吕美特从这里出发，在爷爷杰西和孙子亚当身上建立了共同点，而他又将这种共同点看成是家族弥合矛盾的情感成分，也就是说，亚当在杰西身上找到了人生的快乐，和爷爷在一起他能找到自我、拥有自由——而这完全变成了一种家族关系的调和剂，这又怎么可能？更为意外的事，三代人联手，本应是家族基因的强强联手，本应一展身手，但是这个计划的实施却充满了低级错误：亚当带领维多和杰西成功拿到了试管里的质体，然后顺利离开了大楼，但是亚当却发现教授的那本账册忘了拿，本来维多和杰西也认为这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在车上等着亚当，不想亚当在拿到账册准备离开时，忘记了刷卡登陆就逃离了，由此出触发了报警，亚当被赶来的警察抓住，计划也走向了失败。
《家族企业》电影海报
整个计划根本没有周密性，也没有预案，就像在玩一个游戏一样，而且之后杰西找到邱吉米，邱吉米告诉他这个科研成果本身就是一个骗局，这不过想通过宣传为自己造势而已，所以科研成果是骗局，偷盗计划走向失败，祖孙三代根本没有表现出所谓的天才能力。而在亚当被关押的时候，维多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主动供出了自己和杰西，又因为杰西是主犯，最后被判了25年，而亚当因此对维多又生出了怨恨，因为在他看来父亲维多陷害了杰西，说他是一个“烂人”。但是维多为了救亚当，这难道不是父亲的职责？而且他自首是把自己和杰西一起供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并没有陷害杰西，只不过法庭审理的时候认为杰西是主犯，所以被判刑。吕美特为了让这个家族故事更多感染力，在杰西被判刑之后的半年，亚当去探监，发现杰西已经患病了，而不久之后杰西就死在了狱中，维多最后见到父亲，杰西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这更加重了亚当对他的怨恨。
杰西身强体壮，杰西脾气暴躁，但是杰西一下子患病并死去，也没有什么伏笔，这种突兀的情节构成也完全是吕美特人为的设计，就是为了让亚当和维多之间矛盾加深。而最后亚当将杰西的骨灰带回到维多面前，父子之间的矛盾又因此而走向了和解，这又是一处突兀的情节，终于在杰西的葬礼上，亚当和维多冰释前嫌，彼此都说了声抱歉，然后在歌声中将骨灰撒在空中，这是对杰西的一次告慰，也是对“家族企业”重新走上正路的一次阐释。用偷盗行动实现连接，从死亡结果完成和解，吕美特镜头下的“家族企业”有着太多奇葩的剧情、太多不合情理的逻辑，这也许是吕美特不合常规的反英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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