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04 近在此处的远行

当棉被、衣物、日常用品、水果,和小五那一只现在就沉重的书包被放进车里的时候,我心里想到的一个句子就是:十八岁出门远行。只是十八岁尚远,独立的生活尚远,“出门”而行,从家里到学校的1.4公里路程会不会成为一种象征意义上的远行?

1.4公里,曾经以行走的方式完成了晚自习从学校到家的那一段路,梦境以骑车的方式连接起了早上上学的过程,右转、直行,或者直行,再左转,仅仅过三个红绿灯口,就可以简单地抵达目的地,甚至站在高楼那一扇朝北的窗户,用目光越过几幢建筑,都可以望见学校微微露出的一角,但是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却要以送行的方式,让小五开启全新的生活。

住校生,这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在此前的三个学期,小五的身份一直是通校生,因为要在学校里完成晚自习,于是略加改动地成为“半通校生”,但是不管如何,在一半和另一半的空间里,总有一种最早离家的感觉,和最后回家的欲望。出发和抵达,似乎都在家为中心的生活圈里。可是,小五却意外地提出了想要住校的想法,多少把这个一半和另一半的习惯彻底地改变了。

是在去年学期末的时候提出来的,怯怯地说起,似乎已经预知到了反对的意见:关键时期的初二,大量增多的作业,可能不适应的生活,以及如此短距离带来的非必要性。而他对此的反驳只有一条:我想体验集体生活——对于小五来说,未有的体验,总是一片空白。当每天晚上晚自习下课之后,从教室里出来的学生总是分叉处两股人流,一股直走穿过小小的操场,通过大门,然后被等候在那里的家长接走,而另一股则是转弯,步行几十米来到教学楼后面的宿舍楼,开始了洗漱睡觉的集体生活。

两股人流,两种方向,以及两种生活,当那些住校生转弯走向宿舍楼,那些树木便遮挡了一切,就像每一个不透明的夜一样,保留了未知的部分,而现在,小五似乎要转身了,和那些走进不透明黑夜的少年一样,背后只留下被遮挡的目光。他所说的体验或者是睡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晚上听吱嘎吱嘎的声音;或者是在和同学的和谐相处中提升友谊;或者是在早晨的闹铃中不再用1.4公里的路程丈量家和学校的距离……但是对于他来说,最大的体验何尝不是少受家里的束缚,和听到我们的说教,少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我们的反对是必然的,最主要是他做出的选择不在“适当时刻”,于是说服和反驳,便成为上一个学期和新学期并不漫长间隔里的主题,但是后来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因为他所需要的体验,我们无法为他设想,更不能以经验主义的方式否定,也许,每个夜晚都是新的,每个早晨都是新的,每一次的失眠和每一次可能受到的违规处罚,都可能是新的。并非是往坏处想,对于从未经历集体生活,从未离家住宿的小五来说,不适应一定是这一钟体验最大的感受。

甚至在他面前假象一个星期下来回到家里懊恼的表情,他却以一句“这很正常”面对这一切,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他在他的世界里,我们在我们的过去里,仅仅是这个原因,我们的反对和反驳,就是一种隔阂的状态。于是提出一两个条件后答应了他,于是在第一天送他离开家,于是开始了近在此处的远行。但是对于小五来说,一切是全新的,甚至是兴奋的,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大包小包地放在了车里,在车子徐徐开往学校的方向里,小五像是第一次出门,在目光的期盼中分明比我们更早抵达了一种状态。

终于穿过了那些遮蔽目光的树木,终于一步一步走向了四楼,终于在规定的宿舍里看见了他们的世界,八个人的床铺,其实只安排了四个人,上铺和下铺,有人的床和空着的床,也是一半和另一半。小小的单人床,将是小五生活的另一个天地,分隔的盥洗室和卫生间、淋浴房,也是另一个家的写照。而当我们完成物品的归类,也便退出了这个等待小五体验生活的空间。只是当家和学校的距离被轻易取消,当我们的经验主义可能会影响小五,组后的最后,妻对小五说的那句话是:每天给家里打个电话。

还是1.4公里,还是直行,还是左转,当我们以回来的方式离开小五,离开小五需要体验的生活,站在向北的窗户,眺望近在此处的远方,却似乎看不见那微微露出的一角,像另一条道路上遮蔽目光的树木,终于郁郁葱葱地长了起来,“我在中间,应当休息,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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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条留言
  • lishali2018-09-03 11:23:24回复
  •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孩子需要我们,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我们需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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