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04《无忧无虑》:请保持在路的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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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视角的变化,对于“无忧无虑”的30岁女人波比来说,似乎就是一种成长:在镜头的平视中,波比带着满脸的微笑,骑着单车穿行在伦敦的街头,或者单手扶把,或者双目观望,或者朝路人挥手,蓝色的上衣,大红的耳坠,摇晃的胸坠,在行人匆匆的世界里成为一抹动人的风景,这是一种轻松的生活,这是一次快乐的骑行,这是一种独立的姿态;在俯视的镜头里,波比和同租好友祖在湖面上划船,接到了男友蒂姆的电话,说着游船的感受,然后对祖说:“我们很幸运,我不停地微笑,你不停地划船……”在俯视中,船和人都变得越来越小,她们把握着方向,但是在湖面的飘荡中,仿佛命运会有转向的可能。

平视中的自我,俯视中的我们,电影开场和结尾,看起来一样是轻松,一样是快乐,一样是独立,但是当我变成“我们”,当自我的视角变成上帝的视角,迈克·李其实已经将某种东西带入了这个“无忧无虑”的故事里:它是从自我性向社会性的转变,在这种转变中,波比一直保持的无忧无虑生活已经需要对旁人的在意,已经需要他人的参与,已经需要在“不停地微笑”和“不停地划船”中分工合作——这就是波比隐性的一条成长道路,而在这条道路上,她所必须面对的就是驾校教练科斯特对她所说的那个规则:“请保持在路的左边。”因为行驶在路的左边,才是你必须行驶的路,而一旦偏离,就会不安全就会危险,甚至就会发生危及生命的危险——而在之前的波比骑行在单车上,甚至根本没有这样的规则意识。

从自行车到学开汽车,交通工具的变化对于波比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而之所以要向科斯特学习技术操控方向,遵循“请保持在路的左边”的规则,恰恰就在于在完全属于自我的世界里,自行车被偷了。在自行车被偷之前,平视中的自我生活完全可以被波比进入书店看到的那本书得到注解,书架上的那本书是《通往现实之路》,波比看了一眼,然后自嘲式地说:“我可不想去。”不想去那条通往现实之路,不想遵循保持在路的左边的规则,这就是波比无忧无虑的生活,“Happy-Go-Lucky”是自己划出的自由之路:从“Happy”开始,然后“Go”到“Lucky”的方向,但是这样的道路,这样的方向,这样的无忧无虑却是自行车被偷。

已经30岁了,波比没有多余的存款,没有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作为一个小学教师的她,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人生理想:在疯狂派对之后,在“三个乳头”的玩笑之后,在一起的几个女伴都在太阳升起的早上离开了,因为苏西要准备司法考试,因为唐恩要写论文,而波比却只想和鸟一样活在自由的世界里。还有她和祖去杰米、海伦住的地方,波比说自己喜欢自由,这样的生活很快乐,已经怀孕的海伦对波比说:“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波比的无忧无虑生活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活在自我世界里,所以她和人之间的关系又是却变成了“自娱自乐”,走进书店,她几乎就在自言自语,和书店的工作人员对话,他似并没有回应,“你的帽子不错”,他低头写着什么;“我不是咬人的兔子”,他也没有多余的回答,甚至在学车时,她第一次见到斯科特伸出了手想和他握手,但是斯克特并无此意,伸着手的波比显得有点尴尬。

也许正是在丢失了自行车之后,波比开始了一种转变:她对祖说打算去学驾驶,同时她还在练习蹦床,之后她还和同事贝丝一起跟来自西班牙塞维利亚的老师罗塞塔学习弗拉门放歌舞蹈。自行车丢失是自我平视的一种终结,她进入到了他人相关的世界里,但是和自行车被偷一样,她的进入也遭遇了不同的变故:练习蹦床,发现自己的腰闪了,去医院检查说是脊柱的关节脱开了,专业的一个翻身才得以恢复;在孩子面前,她一直认为这是最纯粹的世界,但是那天她却看到尼克出手打了另一个男生;在弗兰门戈舞的培训中,罗塞塔说起这种舞蹈的起源,“吉普赛人颠沛流离,他们的流浪之路是一条包含着折磨和痛苦的道路,但他们不需要国家,他们有尊严,这是我的地盘(她用力踏着地面),我的地盘!”罗塞塔要求学员们拥有骄傲的姿态,要有复仇的情绪,不想她自己没有控制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导演: 迈克·李
编剧: 迈克·李
主演: 莎莉·霍金斯 / 艾略特·科万 / 阿丽科西丝·泽格曼 / 安德丽娅·赖斯伯勒 / 西妮德·马修斯
类型: 剧情 /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08-04-18
片长: 118分钟
又名: 快乐小小姐(港) / 快乐常在

实际上,波比的转变是一种观察式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折射的是一种控制论下的人际关系。罗塞塔之所以赋予弗拉门戈舞蹈一种复仇式的主题,就在于女性要建立自我的地盘,要有反抗的意识,但是这种反抗和复仇却导致了自己内心的崩溃。尼克为什么要出手打人?波比和贝丝请来了义工进行心理疏导,不开心的尼克在纸上画出了一所房子,画出了里面的妈妈,画出了和妈妈在一起的杰森,这时他才说出了家庭的秘密,“杰森对我很凶。”继父式的杰森存在着暴力倾向,而作为这种暴力的受害者尼克又把暴力转嫁到了同学身上,这时控制和反控制的对抗;海伦让波比不能这样下去了,话语中有着指责,杰米对此的解读是:“她是一个控制狂,她的荷尔蒙爆棚了……”控制导致复仇,控制导致反控制,控制变成了反抗,在周围人陷入控制论的世界里,波比的无忧无虑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喜欢自由,享受快乐,对于波比来说,这样的生活就像是她在夜晚遇到的那个怪人一样:他坐在废弃的东西上,自己唱着歌,自己说着话,当波比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时而挥着拳头,时而走到角落小便,时而又说着自己能听懂的话:“他,他,他,他是什么?她,她,她,她曾是……”然后又冒出一句:“他死了吗?”答非所问,自言自语,最后他就这样消失在波比面前,消失在黑暗中。怪异的男子生活在纯粹而极端的自我世界里,他的动作,他言语中的他和她到底意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一方面,这样纯粹的自我世界和波比有着某种相似,另一方面,波比却更为理性,甚至她会伸出友爱的手,拿出一些零钱想让他却买点东西填肚子,但是他没有接受——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波比却是不设防的,在一个冷清的夜晚,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在一个怪异的男人面前,她竟然一点不担心地坐在他对面。

所以一种潜在的危险是存在的,一种暗处的怪异是存在的,一种控制论下的生活慢慢展开。如果说罗塞塔的情绪,尼克的作为,海伦的观点,对于波比来说,她都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话,那么在学习驾驶的时候,面对斯科特,她则完全变成了在场者,变成了亲历者。斯科特没有和他握手,径直上了车,直接开始了教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斯科特是一个极具控制性的男人,而在教学中,他告诉波比开车不能喝酒,开车不能穿靴子要穿平底鞋,当然,开车“请保持在路的左边”。注意力高度集中是斯科特控制论的重要一点,他说出的一个词叫“因拉哈”,口中默念这个词然后让自己集中精神,握紧方向盘,注意来往行人和车辆,控制速度……不仅仅是这些技术规范,斯科特说,因拉哈就是三角形金字塔的顶部,是一个点,这个顶部之外是底部,“底部是一种愚蠢”,这个观点其实隐含着某种社会性的控制论意义,在他听说波比是一个教师时,他这样说:“教育系统会这样运作:我会给你一个世界观,如果你服从确认我的世界观,你会通过你的考试,继而到达更高更高更高的地方,然后会成为一位警察、地方官员、律师、将军、政治家,然后就会快乐和成功,但如果自我沉思,如果你思考超出了狭小的空间,你就会苦恼和失败……”

《无忧无虑》电影海报

从低处走向高处,是社会角色的改变,是人生命运的超越,就像是金字塔顶部的“因拉哈”,只有走向这个高度,就能摆脱底部的愚蠢,所谓教育就是一种手段,就是一种控制。这个控制论中,自然遭遇了波比的自由论,“我热爱我的生活……我有很棒的工作,聪明的学生,可爱的公寓,很棒的朋友,我爱我拥有的自由,我是个很幸运的女人。”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波比还是嘻嘻哈哈,还是开着玩笑,还是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控制论开始了控制,自由论则产生了危险:斯科特开始情绪激动起来,他开始骂人,甚至说波比是一个自大的人,然后开始评说这个社会,说到自由主义,说到多元文化,说到死亡,说到上帝,说到666,说到黑暗中的黑暗,“我只希望你像一个成人。”而在波比不停地笑声中,斯科特甚至开始大发脾气,最后竟然开始了一种攻击:“你故意穿着袒胸露背,让我动心,然后你就可以轻蔑地甩了我!”

斯科特的控制论是把自己当做是金字塔顶端的“因拉哈”,但是作为制造了冲突的对立者,波比的自由论其实也并不是如她自己所说,可以完全自由,斯科特一直强调不能穿靴子,但是波比根本没有听进去,所以她实际上在自我世界里形成了一种反控制论,当她最终拔掉车钥匙,控制和自由的冲突其实已经变成了两败俱伤的结局,而一直嘻嘻哈哈的波比第一次悲伤,眼中的泪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直到斯科特开车急速离去,她还呆立在那里,后来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陷入到了不快的情绪中。从前的无无忧无虑不见了,从前的自娱自乐遇到了问题,而这就是波比的一种成长,“你应该冷静。”波比对斯科特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是对自己的某种警示。

从旁观者变成经历者,从控制到反控制,从无忧无虑变成“你应该冷静”,这是发生在波比身上的转变,但是成长并不是要否定波比的一切,相反,那种单纯,那种快乐,那种自由却是应该保留的可贵品质,只不过不应该穿靴子,不应该心无旁骛,不应该对立和冲突,“请保持在路的左边”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更好地走上“Happy-Go-Lucky”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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