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3《小小天堂》：因为他们还没有长大
55分钟的《希伯伦的上空》之后，是11分钟的《口罩与男人》，《口罩与男人》之后是19分钟的《小小天堂》，南山校区学苑报告厅的“短篇集”，三部电影似乎无形中构筑了对于世事解读的一条轴线：宗教和民族纠葛的希伯伦是苦难的见证，它的生活是紧张和不安的；疫情之下的口罩生活，则是如天灾和人祸的存在，但是在冻结的世界里一条路上的对话则让人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最后则是在《小小天堂》里与世无争的安静世界，它属于家庭，属于童年，属于平凡。
“这是一个关于幸福的故事，在现实和童话之间，存在着这样一处神奇的地方。我将平凡的生活描绘成无形的天堂，讲述一个普世而玄妙的感人故事。”导演安德烈·齐霍茨基如是说，当这位英国斯坦福大学的客座讲师将镜头对准波兰一户西里西亚家庭，如何以他者的目光描绘平凡的生活？又如何将这种平凡命名为天堂？《小小天堂》的片名很明确将目光关注在那些孩子身上，当他们是童年的“小”，当他们构成了复数的“小小”，仿佛天堂就是一种和童话一般自然的存在，仿佛生活在纯粹的意义上就是幸福。
第一个场景，便是这“小小天堂”的世界：午后是寂静的，阳光也懒懒地撒在窗户上，在床上是三个横七竖八躺着的孩子，他们进入在自己的梦境中，完全和现实隔离着；床底下的小猫，是一只，是两只，是三只，它们在悠闲地踱步，在相互地嬉戏；最小的孩子醒了，他慢慢下了床，站在地板上看着不远处的镜头，在没有发现妈妈的情况下，开始哭泣……梦境和小猫，以及哭泣，都构成了一种诗意的叙事，即使面对镜头时无助的哭泣，在孩子的世界里，也是纯粹而直接的。三四个孩子，或者更多，三四只猫，或者更多，他们就构成了这个复数的世界，小小着他们看见的世界，也小小着这个世界本身。
| 导演: 安德烈·齐霍茨基 |
安德烈·齐霍茨基纪录下了孩子们的无邪生活：在吃饭之前，母亲为他们一个个洗脸、洗手，然后用毛巾擦干；在庭院里嬉戏的时候，女孩子们轮流将头发浸在水桶里，然后甩开头发，在水和头发的挥洒中获得乐趣；一个孩子自己找到了一个玩具摩托车，然后骑在上面，嘴里模拟着摩托车启动的声音，似乎要体验一种飞的速度；长着一头金发的孩子看到空地上踢球的少年，他也想得到球，但是少年们没有理会他，他只好站在旁边，之后独自一人的他拉下裤子，小便在阳光下形成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即使在大人用斧子砍杀鸡鸭的头部时，孩子们也不避讳，而是站在屠杀的现场，看斧起头落，鲜血四溅，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绝不是一种暴力和死亡的呈现。
孩子们是无知的，当然也是纯粹的，他们就在自己看见的世界里，他们不做出任何的判断，这就是安德烈·齐霍茨基所说的童话，这就是安德烈·齐霍茨基表现的幸福。但是，作为他者对波兰这个偏僻世界的描绘，他拍摄的背后或者有一种纪录真实的想法，而这种真实构成的是一种社会学样本，“《小小天堂》不仅仅是一部纪录片，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子，在电影画面中永存，就像勃鲁盖尔的传世画作，或最伟大的社会学摄影。”实际上，在这个被安德烈·齐霍茨基命名为童话般的世界里，他的镜头无可逃避地记下了童话背后的社会现实。字幕出现时的那个场景是富有诗意的，或者是朝霞或者是晚霞，在太阳不多的光辉中，一头驴子慢慢出到山坡上，接着是扬起镰刀割草的男人，在挥动镰刀的过程中，他的面部是模糊的——这种虚焦的模糊性似乎就是隐藏的社会学意义。
这是波兰一户西里西亚家庭的写真，西里西亚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在历史上它被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即使现在也被分成数个省：大波兰省、小波兰省、下西里西亚省、卢布斯卡省、奥波莱省，其中奥波莱省和西里西亚省又称为上西里西亚，捷克境内的小部分西里西亚部分称为“捷克西里西亚”或“切欣”，当下主要是摩拉维亚-西里西亚省的一部分，剩余部分位于奥洛穆茨省。西里西亚的历史折射的也是一种复数，如果撇开这些历史背景，只关注于这个多子家庭的境遇，也很难用“小小天堂”来形容。在镜头下，这个家庭居住的房间是狭小的，而屋外更是破烂不堪，甚至有点像捡破烂为生的家庭，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也都是堆满了杂物，那些玩具看上去更像是从别处捡来的。
《小小天堂》电影海报
除了对准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之外，镜头也有限地捕捉到了孩子之外的大人世界，那割草的男人是孩子们的父亲，阳光下的虚焦模糊了他的脸部特征，但是在家中一隅的时候，这个父亲正面对着镜头，从他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他明显已经老了，目光中也不是幸福，而是无神，可以很明显想象到，要承担家里这么多孩子的成长，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而孩子们的母亲，则是瘦弱的，她要为孩子准备食物，要忙着家里的家务，她一只手抱着一个已经入睡的孩子，另一只手往炉子里添柴，在炉火渐旺的时候，她又拍打着孩子，让他更舒服地如梦，而电影的最后一个场景，也是母亲坐在房间里，小猫们在地上玩耍，她坐在凳子上抱着孩子，望着窗外——在无声的世界里，仿佛能听到她发出的轻声叹息。
孩子们的父亲和母亲，都处在侧面和背面，在复数的孩子构筑的“小小天堂”里，他们当然只是一个背景，但是正是这个背景才真正是撑起这个小小天堂，他们是无声的，他们是忘我的，或者有时候他们也沉浸在孩子们的幸福生活中。但是童话的背后总是现实，幸福的对面总是贫困，所谓“小小天堂”，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长大。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223]
文以类聚
随机而读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