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15《办公室》:玻璃透明却不可逾越
问题扑面而来:是质问,“你的工作证呢?”是反问,“怎么可能有两种工作证?”问题之后是答复:否定的答复:“已经超过16岁了,不能享受了。”肯定的答复:“是的,必须加盖印章。”答复之后是回绝:“我们没有收到法院的通知。”回绝之后是命令:“下一个!”命名之后是要求:“写下你一生的事情。”而且不断在重复:“写下你一生的事情,写下你一生的事情……”
问题扑面而来,答复扑面而来,回绝扑面而来,命令扑面而来,要求扑面而来,扑面而来并且不断重复,当声音的传递变成某种矢量,“办公室”构成了声音的起点。基耶斯洛夫斯基将这部短片取名《办公室》,视角和声音一样,具有了某种方向性。这是谁的办公室?是国营保险公司的柜台构筑的办公室,当办公室成为一种发声的源头,它一定指向了向外的传播途径,于是,内和外,询问和答复构成了一种对立性的结构。在外面,也有声音,只不过这个声音是未知的,“我能拿到养老金吗?”这个声音充满了无奈,“我妈妈葬礼的事,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或者这个声音带来了必然的行动,“证件必须销掉一个?那我要回去拿……”
导演: 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
外面的声音总是被里面的问题、答复、回绝、命令和要求所牵制,所以外面永远是被动的,无奈的,叹息的,而在声音之外,他们的行动更变得被动:他们在排队,他们等待着;他们迷惘着,他们在观望;他们转过身,他们要离开;他们要申请,他们要填表……被动的声音和行动,在外部世界变成了弱势的存在。但是在递出来和拿进去之间,这种内和外的关系似乎被有限地消解了,因为从办公室向外有一个窗口,因为从这个窗口可以拿到想要的东西。但是小小的窗口,却永远被玻璃隔阂着,它是透明的,但是透明无法逾越,透明是有形的界限,无法跨越的那一步将里面和外面隔绝在不同的世界。
但是,正是玻璃的透明性,基耶斯洛夫斯基可以用摄像机“看见”彼此:在外面是那些焦虑的老人,他们依次走到玻璃前,想要办理属于自己的事务,或者是养老金,或者是丧葬补助,或者是孩子的证件;在里面是那些工作人员,他们接打着电话,他们削动着铅笔,他们烧好了开水,他们泡好了茶,当然,他们也慢慢喝起了茶——看见的“外面”是无奈的,是迷惘的,是观望的,“看见”的里面是悠闲的,停顿的,日常的,在基耶斯洛夫斯基镜头的双向“看见”中,玻璃制造了对立的结构性存在,弱势的民众和官僚机构的内部、社会体制的内部、办公室的内部永远在被隔阂的状态中。
不仅仅是从外部到内部,办公室通过透明的玻璃看见,人的一生也在那些声音、那些问题中被“看见”:他们的经历成为被盖上印章的资料,他们的故事成为可以写下的文字,他们的生活成为一摞摞逐渐发黄的档案——他们是谁?他们是“写下你一生的事情”的“他们”,是湮没了个体意义的群体,是被玻璃透明永远挡在外面的无名者。
《办公室》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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