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6《法尔什家族》:最后一个犹太人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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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笼罩在机场,这是有灯光亮起但仍是黑暗的世界;飞机缓缓降落,这是30年从离开到回归的旅程;唯一的乘客走下飞机,踏上久别重逢的故土,但不是看见希望,而是无法消除的恐惧和疼痛:终于,在踏入柏林的第一步之后,约瑟夫捂着胸口,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最后倒在了地上:电影一开始倒下时被伤害和自我伤害的结局,它以痛苦的方式开始了“亡灵的聚会”;电影最后一幕的倒下是真正的死亡,作为法尔什家族最后幸存者的死亡,也是作为做后一个犹太人的死亡。

犹太人和死亡,构成了达内兄弟第一部剧情长片的主题,犹太人是一种身份书写,死亡是一种命运结局:法尔什家族到底经历了什么?犹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约瑟夫被格奥尔格的担架推到了机场大厅,音乐想起,舞蹈开始,法尔什家族的每个人都悉数登场,他们是父亲雅各布·法尔什和母亲蕾切尔,他们是叔叔鲁本·法尔什和他的妻子,是奥斯卡·法尔什和妻子丹妮拉,是蕾切尔的妹妹也是雅各布的情人米娜,他们是约瑟夫的兄弟古斯塔夫和格奥尔格,他们更是更年轻一代的贝拉和本,当然还有赶到机场来见约瑟夫的女人莉莉。家族三代在此相聚,女友在此相见,法尔什家族的聚会是难得的,也应该是欢喜的,就像约瑟夫醒来时面对大家所说:“就像在柏林一样。”

就像在柏林,是回到了这片出生的土地,是回到了法尔什家族的怀抱,更是回到了当初离开柏林的1938年。“回来”对于约瑟夫来说,是时间和地点的重现,但是这种重现却让这个家族的聚会变成一场“告别的聚会”,变成“亡灵的聚会”,因为在场所有来见约瑟夫的人都已经死去——死亡成为了聚会的唯一主题。时间回来,地点回来,死亡当然无法逃出命运的安排,但是达内兄弟在这场“亡灵的聚会”中,却以死者和生者的对话审视历史,审视战争,审视犹太人的遭遇,重聚的激动和惊喜在渐渐展开的故事里,变成了谴责,变成了嘲讽,变成了攻击。

1938年的柏林,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留下,重现的一幕是法尔什家族的一部分人站在地面之上,另一部分人则准备登机。这是关于命运的选择,而选择的结果是不同方式的死亡。蕾切尔对约瑟夫说:“你离开是最后的安息日。”本指挥着乐队,像是一种欢送,但是乐队的每个人都凝固在那里,静止于某一个瞬间,安息于某一个决定,本说:“我17岁就死了。”为什么离开?约瑟夫说,“因为纳粹不让我研制药剂”,于是得到了美国绿卡的约瑟夫离开了柏林,在纽约他按照父亲的意愿成为了药剂师,除此之外,古斯塔夫成为了一名在百老汇和好莱坞演出的喜剧演员,格奥尔格则成为了画家,还有鲁本叔叔,离开德国来到巴基斯坦是因为纺织厂。离开是一种选择,但是为什么还有人要留下?蕾切尔对古斯塔夫的疑问是:“我们为什么留在柏林?”

导演: 让-皮埃尔·达内 / 吕克·达内
编剧: 让-皮埃尔·达内 / 吕克·达内
主演: 布律诺·克雷梅 / Jacqueline Bollen / Nicole Colchat
类型: 剧情 / 战争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比利时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1987
片长: 80分钟
又名: 法尔什

留下而没有离开,留下而没有逃离,这是苟且?这是错误?雅各布说:“谁都会犯错误,也许我们来生可以弥补。”而约瑟夫面对父亲的理由,抓住了他的衣服,“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对德国荒唐的热爱和信仰从何而来?”蕾切尔说,“我们拥有的只有憎恨。”而即使留下,最后得到的是被驱逐的命运。奥斯卡也留了下来,他认为这是他对祖国深深的热爱,“我们是德国人。”但是蕾切尔还是带着深深的仇恨看着他,对德国所谓的爱无非是对纳粹的卑躬屈膝,无非是对暴力的认同。但是正如雅各布所说,这就是错误,犹太人的错误,最后的残杀和死亡成为留在德国的唯一命运,本死了,贝拉死了,法尔什家族的人死了。

这是对战争、对纳粹的一种控诉,“德国的石头里都散发出对犹太人的憎恨”,而离开的法尔什家族呢?满脸涂黑的古斯塔夫跳起了Z型舞,约瑟夫骂他是假黑鬼,抓住他用自来水冲掉了脸上的油彩,骂他有妄想症,说他是纳粹,当古斯塔夫的尸体从河里被捞上来的时候,是他去认尸的;格奥尔格在美国,最后选择的是自杀……在美国,在战后的美国,他们也一样死去,甚至选择了犹太人违背教义的自杀,他们又遭遇了什么?在战争期间法尔什家族的人死在纳粹的屠刀之下,战后的法尔什家族却死于毒品,死于妄想症,死于自杀,战争期间和战后共同组成了关于犹太命运的历史。

《法尔什家族》电影海报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达内兄弟通过家族的这段历史反映的是犹太人和非犹太人之间矛盾的断代史,逃离或者留下,变成了信仰的选择,但是这种信仰又普遍化为一种关于背叛的解读。蕾切尔对于妹妹米娜的憎恨,就来自于感情的背叛,雅各布和米娜的关系变成了情人关系,这对于蕾切尔来说当然只剩下了憎恨;格奥尔格认为约瑟夫迷上了莉莉,是贪念肉欲的结果,而在这场聚会中,约瑟夫想要离开莉莉却又总是回过身来,他问她,然后开始使用暴力,莉莉几次都挣脱出来,“在公园里我把他推开了,我求他不再来找我,他像发疯的野兽袭击我……”约瑟夫成为了“天生的野兽”,莉莉爱着他却又躲着他,这种复杂的关系是不是法尔什家族对纳粹的关系?而莉莉就是纳粹军官的女儿,在对立的群体之间产生所谓的爱,暴力成为唯一的注解,不管是莉莉的身份还是约瑟夫的野兽行为,最后都变成了对爱本身的背叛,而当莉莉也经受了战争,她却对变成废墟的柏林欢呼雀跃,因为只有毁灭,彻底的毁灭,才能消弭对立。

留在柏林的人死了,离开柏林的人也死了,在战争中的法尔什家族死去,战后的法尔什家族也死去,从1938年到30年后的今天,似乎只有约瑟夫还活着,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对话,“我曾让每个人受难,我只为自己,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为我活下来了感到抱歉。”约瑟夫在忏悔,在求得原谅,也是在寻找失去的自己。作为法尔什家族最后的幸存者,30年前的每一幕都在重现,30年来的每一种死亡都在发生,男人/女人、离开/留下、犹太人/非犹太人,都构成了30年来无法消弭的对立,而雅各布最后骂他“自认为是基督徒”,这也是对他背叛的指责,在对立无法改变甚至越来越尖锐的时候,寻找自己变成了迷失自己,家族的幸存者也成为了家族衰落的见证人,在生者/死者的最后对立中,法尔什家族的最后一人倒下,也是最后一个犹太人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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