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6《普里斯特法官》：“阳光普照”的南方叙事
据说，这是1953年约翰·福特另一部电影《阳光普照》的“原型”，还没有观影《阳光普照》，无法对其进行点评，而《普里斯特法官》作为“世纪之交南方荣誉和小镇政治的善意探索”的第一个文本，延伸到1953年的《阳光普照》，近20年的相似的故事里，是不是有着约翰·福特的某种情结？一个经历过战争的美国南方小镇，一个用巡回法庭构建公正的南方法官，一个在南方军队中被隐匿的秘密，一切的标签都指向了“南方”，当秘密被揭开，当公正得以建立，当小镇生活在没有差异的生活中，“阳光普照”无疑就是约翰·福特的理想乌托邦。
理想主义的色彩，在约翰·福特化身为“我”的叙述者口中被传达出来：“这个故事的人物来自我的少年经历，南北战争已经节数，但其中的悲喜剧依然萦绕在每个成年人的脑海里。一位名叫道恩·杨德的人，是我曾经仰慕的对象，因为他有那个时代的宽容心和智慧，我叫他普里斯特法官……”“我”的回忆形成了约翰·福特“南方叙事”的第一重风格，这是对曾经那个时代的怀念，而1890年和南方肯塔基小镇构成了被回忆的“普利斯特法官”的时空，这一时空具有明显的辨识度：南北战争已经结束，当人们战后开始重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无疑普里斯特法官身上有两样东西对新时代具有启示意义，一样是宽容心，一样则是智慧，普里斯特法官和他邻居间的生活就展示了这样的宽容心和智慧，但是对于这个重建的时代来说，个体的品质无疑也将成为精神的一部分。
宽容心和智慧如何体现？“普里斯特法官”原名是道恩·杨德，但是这里却突出了其“法官”的身份，这无疑是对身份的一次重新命名，但是“普里斯特法官”这个身份的意义并不在法庭这唯一的维度里体现，而是在生活中也具有普遍性意义。普里斯特法官的侄子罗姆从大学毕业，和叔叔普里斯特一样，他学的也是法律，回到家乡之后他也成为了辩护律师，他的第一个客户就是和当地的小混混托雷起纠纷的鲍勃。同为在法庭上辩护的叔侄，他们具有的同一性就在于站在法庭上要维护公平和正义，而这正是“法治精神”的体现，鲍勃的案子开庭后，参议院霍德认为普里斯特并不适合大法官的位置，要求被替换，普里斯特就说自己审判从不掺杂个人情感，也没有人抱怨过他的不公，这就是真正的法治精神。而这样的法治精神也延伸到整个社会的追求上，“我在1865年战争结束后领悟到国家统一和团结才是重中之重。”普里斯特这样说，也就是说，他在战争结束后回到家乡担任大法官，在法官的位置上维护法治精神，就是“国家统一和团结”的延续，更是这种国家精神的实践——这里很明显就指向了美国南北战争中的“南方纲领”，南方之所以取得胜利并实现了国家和平，就是完成了统一和团结。
| 导演: 约翰·福特 |
国家精神和法治精神是一体的，在南方小镇，在大法官普里斯特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在他家里有黑人仆人，他会和杰夫一起用牛肝钓鱼，会和迪尔西唱关于家乡肯塔基的小调，白人和黑人，主人和仆人，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这就是没有等级和种族差异的公正公平，就是体现国家意志的统一和团结。普里斯特所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帮助侄子罗姆勇敢追求自己所爱的人，“上帝从来不会让鸟或人独自生活。”在那只夜莺鸣叫的时候，他对罗姆这样说，而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邻居艾莉·梅也正在自己家的走廊上，艾莉·梅和罗姆正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约翰·福特利用虚化的景深将两个人放在同一画面中，起到的效果也是不言而喻的。但是罗姆和梅之间的爱情却遭到了双重的阻力，一种阻力来自罗姆的母亲嘉莉，嘉莉明显有着门第观念，她认为没有父亲的梅配不上罗姆，罗姆和她在一起也是玷污了家族的荣誉，所以她要罗姆和参议院霍德的女儿维吉尼亚在一起，在她看来，维吉尼亚是“官二代”，罗姆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般配的婚姻；另一种阻力则来自小混混托雷，他总是来骚扰梅，而梅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嘉莉的门第观念背后是霍德为代表的白人势力，作为参议院他歧视黑人，在法庭上他公诉杰夫偷了镇上的鸡，但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他更是利用自己的权力“罢免”了普里斯特，让别人代替他成为法官，对于霍德的这一行径，普里斯特和布兰德牧师交谈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为了选票什么事都会干。”所以在罗姆和梅的爱情中，凸显的是种种的不公，它又偏狭的门第观念、种族观念，自私的名誉、地位观组成，当然还有托雷为代表的“坏人”。对于这样的社会现实，普里斯特则充满显示了他的智慧，他对嘉莉说自己家族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身无分文，就否定了嘉莉执念中所说的门第观念；他在托雷骚扰梅的时候，故意用两种不同口音“对话”，说其他女人的父亲正在朝这边赶来，拿着猎枪要干掉托雷，托雷吓得赶紧逃离；在冰淇淋节上，他故意创造条件让罗姆和梅在一起，让这对有情人互诉衷情——而他创造机会让罗姆和梅享受爱，也是对自己和去世的妻子、孩子永远分离的一种弥补。
《普里斯特法官》电影海报
普里斯特为邻居提供服务，为侄子牵线搭桥，和仆人一起钓鱼唱歌，这是最和谐的社会图景，也是约翰·福特构建的“南方叙事”。而在这个充满宽容心和智慧的“南方叙事”中，约翰·福特让普里斯特做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给鲍勃的身份另一种命名，而这才是真正“阳光普照”南方精神的体现。鲍勃在小镇上总是独自一人，他在比尔的马铺里干活，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来自哪里，霍德认为鲍勃没有南方口音，他怀疑鲍勃来自北方。在普里斯特夜晚对着妻子的坟墓倾诉的时候，忽然发现鲍勃为梅的母亲坟墓鲜花，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在托雷的理发店，因为托雷嘲笑梅的父亲，被鲍勃打了一顿，后来在酒吧里，托雷趁机用桌球棍想报仇，不想最后被拿着刀的鲍勃所伤，于是，鲍勃被送上了法庭，作为公诉人的霍德认为他故意伤人，还挖出了他的历史，说他曾经杀过人、进过监狱，是个犯人。
鲍勃的神秘身份牵出了一段往事，而这个往事的讲述者不是别人，正式小镇的牧师布兰德，而布兰德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曾经是南北战争是南方军队的炮兵上尉，在南方陷入危机的时候，他大胆决定让那些监狱里的囚犯上战场，以此“赎罪”，其中有一个囚犯冲杀在战场上，他救下了负伤的军官，他让旗帜不到，他一个人镇守住了阵地，虽然他曾经是南方的敌人，是囚犯，但是在南方军队里，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展示，甚至成为了英雄，而这个人就是鲍勃，梅就是鲍勃的女儿。当布兰德牧师讲完这一段故事，鲍勃的身份也得到了认同，他不再是敌人和囚犯，他变成了英雄，于是法庭上，群众欢呼，而法庭外杰夫组成的黑人乐队演奏起了欢庆的乐曲，最后鲍勃在小镇人中间成为了扛旗人，在小镇的退伍老兵聚会仪式上再次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鲍勃从敌人和囚犯变身为英雄，不仅在法庭上得到了身份的认同，也在这个南方小镇上被“阳光普照”，而这个关于身份的命名同样在布兰德神父和普利斯特法官身上发生，他们是南方小镇的牧师和法官，他们也是内战中南方军队的上尉和战士，而三个人的身份都牵出了南北战争，在南北战争结束之后，身份的重新命名就在于建立一个阳光普照的真正南方，而这就是约翰·福特20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没有动摇的南方情结：它是统一和团结的象征，它是公平和正义的化身，没有门第之见，没有种族观念，只有宽容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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