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09《船长二世》：飓风伴我行
1928年70分钟的电影，对于巴斯特·基顿来说，是沉迷之后的一次激发，是平淡之后的一种惊艳——最后15分钟在飓风中呈现的灾难故事，可以说又创造了一个默片时代的传奇，甚至对于动作电影来说也是一个无法超越的经典：它完美地将环境和身体动作结合在一起，在一切动态化的过程中显示出天衣无缝的设计，既让人震撼又能“化险为夷”，成为日后动作片电影取之不尽的源泉。
交汇河镇突然刮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飓风，飓风对这里的一切都具有了摧毁力：在大街上司机刚想发动汽车，汽车就被风刮走了，顺带把趴在那里的司机也吹走了；大风带倒了一片房子，那些房子像纸片一样碎裂；大风将镇上的树木拔地而起，它们在天空中飞行；小镇上的人闻风丧胆，他们躲避飓风却又无处可藏。这些铺垫为基顿扮演的威尔出场创造了条件，飓风一下子掀掉了医院的屋顶，一切变得“裸露”，而威尔此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了医生，没有了护士，甚至没有了医院，威尔才感觉因为这场灾难自己被完全抛弃了——被风带到了一处马厩，就是自己处境的最好证明。当威尔出场，飓风带来的灾难就变成了个人凭借自身之力的抗争。
他本想躲在房子里，但是飓风将房子完全吹倒，这是整体性的倒塌，当房子倒下来的时候，开着的窗户刚好容下站立着的威尔一个身体，于是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这是一种巧合，这个镜头在《一周》里就出现过，基顿在这里再次运用也足见其勇敢，据说房子不是模型，基顿精确计算了风力、房子的位置和倒塌的方位，如果稍有偏差将会造成真正的电影灾难；在飓风的威力下，威尔寸步难行，整个人几乎已经倾斜，而路过卡车上的纸箱子纷纷从车上掉落，那些箱子几乎盖住了威尔；来到早已经空空荡荡的剧院，屋顶也早已不见，威尔躲进幕布后面，躲在魔法工具里，那个人偶在风中似乎也变活了，威尔被风吹进了那扇木栅栏，不想一转身又回到了木栅栏里面；只有一道孤零零的墙，墙上那扇门还开着，威尔推开门又关好门，但是已经没有了所谓里面和外面，风加了一把劲，房子倒下木片散落一地；威尔抱着树，树被刮到了天上，威尔像骑着魔法树一样……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威尔看到了屋顶上处于危险的基蒂，于是他实施了营救，成功将基蒂救下，之后他看到了父亲关着的监狱在河流中漂移，上涨的洪水马上要淹没房子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威尔开动了汽船，然后撞上了简易监狱，将父亲比尔救了上来；又看到了在水中挣扎的金，他是基蒂的父亲，于是威尔和父亲又合力将金救了上来。
| 导演: 查尔斯·赖斯纳 / 巴斯特·基顿 |
15分钟的飓风灾难成为基顿施展自己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最大舞台，天才设计和勇敢精神，使得这部电影留下了影史经典。但是仅仅15分钟难以拯救整部电影的缺陷，也因为基顿用实景拍摄了灾难片段，在电影中反而因为夸张处理看起来并不真实，基顿生命的付出却造成了一种假象：一切都是布景，一切都是道具——而这正是基顿电影的缺点：当动作设计超越了剧情，当夸张表演掩盖了叙事，它带来的不真实削弱了整个故事的架构。70分钟的电影的确通过最后15分钟对灾难的再现，制造了高潮，但是这也让剩余的50余分钟变成了一种附属。这是一个两家结缘但是子女之间又产生恋情的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模式并不具备悲剧性，最后在威尔救出自己的父亲和金之后，矛盾得以化解，前嫌得以冰释，但是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的套具而已，两家的矛盾也好，威尔和基蒂之间的感情也好，总是没有进入到一种合情合理的情节中，基顿所使用的桥段很多已经在以前的电影中使用，这次只不过得以再现而已。
比尔汽船和金的“水上宫殿”构成了差距和矛盾，而一开场金的“金号”驶入码头举行盛大的仪式，“我这座水上宫殿能让汽船比尔的玩意儿寿终正寝。”两家的矛盾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展现，一个是拥有金氏银行、金氏酒店、现代化游船的家族，另一个则是只有简陋汽船的家族，他们处在不共戴天的关系里，这种矛盾演变成之后的对立，其实里面有很多可以拓展的空间。但是随着波士顿来到这里的威尔出场，随着他和同学基蒂再次重逢，故事便从矛盾过度到了男女私情上，这就造成了除两家关系紧张之外，还有父子之间的矛盾。当然，基顿只是讲这种矛盾表达出来，为的是自己可以塞进更多展现矛盾的冲突，只有冲突才有更多喜剧桥段的设计。的确，这里的笑料是有的，威尔信中所写自己将戴着白色康乃馨，比尔去火车站接他，却发现下车的乘客很多都戴着白色康乃馨；比尔带着威尔去理发店，去帽子店，但是那顶刚买的帽子一出门就被风吹走了；为了和基蒂约会，半夜威尔想从自家的汽船到基蒂父亲的船上，他用木板架在两艘船之间，不想前面基蒂的船竟然向前开去，他躺在一头已经落空的木板上；比尔被警察关了起来，威尔把工具藏在面包里去营救父亲，不想工具全部从面包里掉落，警长又把他也关了起来，幸亏威尔出手快，把警长打倒在地救出父亲，不想关上门时自己的裤子又被夹住了……
《船长二世》电影海报
笑料只是点缀，但是这些点缀的笑料对于构筑整体的叙事并无特别意义，甚至还消解了故事本身的完整性，特别是威尔和基蒂之间的情感，基本上没有得到展示和发展，而最后竟安排了一场飓风灾难，看起来只有15分钟，对于70分钟的电影来说也只算是一个片段，但是展现飓风摧毁力的过程成为高潮，无疑也是喧宾夺主的做法——这种做法是不是基顿对电影市场和电影观众的一种考量？毕竟真正吸引人的还是这段灾难，所以房屋、树木、汽车都变成了实景，花大成本拍摄就是为了获得票房收入，在机械般的各种笑料组合下，以故事的整体性反而被弱化了。
不过除了15分钟的灾难达到了电影的高潮，制造了电影的经典，在这部电影中还有一个亮点就在最后，威尔救出了父亲，救下了基蒂，又将金从水上救起，于是两家人握手言和，但是威尔却又在大家诧异地时候跳下了水：他还要去救谁？下一个镜头里，威尔在水中已经转身回来，他身后带着的不是别人而是牧师——救出一个牧师，至关重要的意义是为了下一步：他要和基蒂成婚。没有铺垫，却留下悬念，并且快速回答了这个悬念，在没有多余的解释中，一切豁然开朗，这才是属于基顿应该走向完美的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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