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31《长夜漫漫路迢迢》：这就是战争？
疑问首先来自于电影创作组：导演除了奥逊·威尔斯之外，还有诺曼·福斯特，比威尔斯年长12岁的诺曼·福斯特应该是威尔斯的前辈，但是他执导的电影《追踪天涯》《青蜂侠》《碧血柔情》等都籍籍无名，但两人的合作不止这一部，摩根·内维尔2018年执导了《奥森·威尔斯：死后被爱》，在这部关于威尔斯的纪录片中，诺曼·福斯特也出境了，这说明他们之间的确有着不一般的交往史；《长夜漫漫路迢迢》中，约瑟夫·科顿继续作为主角，但是科顿也是编剧之一，而作为演员的科顿，几乎只有这一部电影是兼编剧的身份。这两个疑点带来的第三个问题是：这部只有68分钟的电影，是威尔斯和诺曼·福斯特共同执导的电影，那么电影风格是两个人的融合还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淹没？科顿作为编剧，他创作的剧本内容到底有多少在其中体现？
之所以有这样的疑点，就在于这部关于二战期间土耳其发生的谍战故事，很不像执导了《公民凯恩》的奥逊·威尔斯的电影，也就是说，导演名字列在诺曼·福斯特之后的威尔斯在其中多少是主动构筑的叙事内容？一个美国制造武器公司的工程师，莫名陷入到军方和纳粹的交战中，科顿饰演的格雷厄姆经历了一系列变化，最后甚至还不知道真相，“我花了太多时间在逃跑……”这句台词后面是他对整个战局的未知，在几乎被牵制的辗转中，在命悬一线的危机中，一切都是不设防的，而真相被搁置了起来。但是电影观众却并不像格雷厄姆，似乎从电影一开始关键人物都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而在故事的行进过程中，没有反转，它就是沿着设定好的情节走向了最后的结局。
一个深陷其中而无法主宰自己，一个是被告知了真相而失去了悬念，剧中人物和局外观众处在并不同一的体验中，这种落差造成的遗憾是：这是一个需要讲述的故事？这是一次悬念迭生的冒险？或者说，电影里反复强调的“这是一场战争”被误解解构为对观看体验的质疑：这真的是一场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一场你逃我追的战争？一场生死未明的战争？最后这些问号在电影结束之时都变成了叹息式的肯定：这根本不是战争，这只是一个粗浅的游戏。格雷厄姆在即将返回美国的前夜，遇到了一名自称是公司在土耳其的代理科佩金，科佩金邀请格雷厄姆去聊聊，便让他和妻子分开来到了一家夜总会，在夜总会里魔术师被枪杀，警察开始调查，秘密警察的头子哈奇上校告诉他凶手是冲着他来的，为了让他能安全返回，哈奇安排了格雷厄姆一条船，在船上格雷厄姆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其中包括想要枪杀他的纳粹穆勒和他雇佣的杀手巴纳特，同时还有哈奇派来的库威利，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恩怨的格雷厄姆在巴统被穆勒带下船，在汽车轮胎发生爆胎之后，格雷厄姆逃离，在酒店和妻子相逢，但是穆勒和巴纳特再次将他带走，最后在雨夜激战中，穆勒被哈奇带人杀死，巴纳特被格雷厄姆踢中坠楼身亡，当然最后格雷厄姆和妻子重新相聚。
| 导演: 诺曼·福斯特 / 奥逊·威尔斯 |
从夜总会里逃过一劫到哈奇告知他的危险而和妻子分开，在船上和穆勒、巴纳特以及库威利周旋，最后在酒店的雨中激战，实际上对于格雷厄姆来说，战争并不遥远，甚至已经间接转化为安全警察纳粹之间对自己的争夺，但是他一直被牵制着走，只有在巴统下船趁爆胎逃离，还算是一次主动的出击，当然最后让巴纳特坠楼，也间接制伏了敌人。但是这个和战争有关的故事，根本没有悬疑，也没有任何反转，当哈奇上校告诉他杀手巴纳特被德国纳粹穆勒雇佣，人物的身份就再也没有发生改变，所以格雷厄姆也按照这个信息识别出了船上的穆勒和巴纳特，并希望找到哈奇，就是按照这样简单而直接的目的，他竟也化险为夷。而最不可思议的事，大家都围绕着格雷厄姆争夺情报，库威利死了，穆勒死了，巴纳特死了，格雷厄姆竟然是最安全的，“我花了太多时间在逃避！”这句话是不是也只是暗示美国要参展解救被围困的美国人？
不过有几个镜头的运用似乎还有些亮点，故事以格雷厄姆写给妻子斯蒂芬妮的信作为回忆的源头而展开，“亲爱的斯蒂芬妮，如果我写了这封信，如果你收到了，我想让你相信每个字并试图理解一切都始于我们到达伊斯坦布尔的那个夜晚……”旁白过渡的画面就是在伊斯坦布尔，电影用一面镜子展现了格雷厄姆和斯蒂芬妮在酒店入住的情况，镜子在这里的妙用就变成了“回忆”的意象。但是旁白的诡异之处在于，格雷厄姆说“如果我写了这封信”，这是一种假设，信写了或者没写，但是故事却发生了，那么格雷厄姆的回忆并不是为了告诉斯蒂芬妮真实发生的故事？而在最后格雷厄姆还是在给妻子写信，在哈奇进来之后他却撕掉了信，也就是说他的确没有写信，一切只是假设——这样的假设似乎证明写信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故事已经结束，自己已经安全。
电影的第一个镜头，似乎也有威尔斯的风格：镜头从街上向上移动，然后是一扇窗户，对准的窗户就是一个画框，里面的胖男人就是杀手巴纳特，他播放着留声机，留声机似乎已经旧了，声音被卡主着重复着，巴纳特对着镜子梳头，然后穿上外套，放好手枪，关掉留声机，打开门，关灯，最后关门，镜头便成为了黑屏，之后是电影字幕被打出，这个长镜头营造了一种黑色风格，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故事会充满悬念。同样黑屏的过渡还出现在夜总会里魔术表演期间，魔术师邀请格雷厄姆上台，格雷厄姆被绑在了道具上，一个侏儒似的男孩拿着枪，但是等灭了，当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格雷厄姆从旁边的箱子来出来，而取代格雷厄姆被绑在道具上的魔术师却已经被打死了，没有枪声，没有混乱，就在着黑屏的设置中让一切发生了。
除了这两处还有悬疑的元素之外，接下来所行进的一切都显得平淡，即使在那条船上，不同的乘客都可能有着特殊的身份，但是一切都点到为止，甚至格雷厄姆和女人乔斯特的故事也在有限地展开中被关闭，没有关于情爱的描写，也没有特殊身份的交代，甚至最后不了了之——就像“长夜漫漫路迢迢”的片名，这场指向恐怖的旅途只不过在68分钟变成了只有些小小波折的短途之行，“我花了太多时间在逃避！”也最终在所谓的战争中安全抵达。
《长夜漫漫路迢迢》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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