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22《迷雾中的小刺猬》:以马为梦
福克纳看见坐在长凳上的舍伍德·安德森暗自笑开了,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安德森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牵着一匹白马行走在乡间路上。梦并没有奇特的情节,也没有诡异的遭遇,只有一匹马和自己,也只有一条行走的乡间小路,但是安德森想到这个梦为什么会暗自高兴?当被分享给福克纳后,福克纳的解读是:“他想用这匹马换来一个夜晚的睡眠——并不是光换能睡一个夜晚的,一张床,而是睡眠本身”,而在讲述时它又变成了安德森在醒着的状态中的一种创作,所以福克纳“根本不相信那是人睡着的时候做的一个梦”。
梦见一匹马是为了换来一次睡眠,所以它不一定是梦,不是入睡着的梦,而是醒着时对某种状态的渴望,用马来换睡眠,却又是让醒着的状态变成真正的入睡——那么,马在梦中还是在醒着时?梦中的马是入睡时还是在梦里醒着时?马所构筑的这种复杂的意象也许也是这部10分钟动画片的一种解读可能:小刺猬在夜晚看见了白马,就像是一场梦,但这个梦是以“迷雾”的方式出现的,在迷雾中出现的白马,是看见也是看不见,就像一场梦,是入睡也是醒着。那么,在迷雾中的白马代表的什么?在动画片中,“白马”其实出现了四次:第一次是小刺猬进入迷雾之中时看见的,这是一种惊艳的看见,在看见之后,“小刺猬陷入了沉思”,它的沉思是一种担心,“小马睡觉的时候,她会喘不过气来吗?”或者说,这种担心源自对美好事物遭遇困境的担心;在迷雾中的小刺猬,也看见了飘下来的落叶,经过他面前的蜗牛,当他捡起树叶的时候,听到了喘气声,小刺猬立刻想到了那匹白马,从看见到听到,小刺猬的感官被打开了,也让他从迷雾进入到想象之中;小刺猬继续在迷雾中,蝙蝠从他面前飞过却制造了黑影,他发现了一棵大树,树叶正从树上飘落,他听到了树林里传来的回声,之后他用萤火虫的光照明,但并不长久,看到了猫头鹰出现却又飞走了,看到了卷毛狗给他不小心丢掉的马林果酱,只有还听到了有人在叫“小刺猬”,他掉进了河里,“让河水带我漂流吧!”此时,白马第三次出现,是在小刺猬感觉自己可能会在河里淹死的时候;但是小刺猬没有被淹死,河里的鱼将他带到了岸边,小刺猬找到了每天一起看星星的小熊,“我们还能在一起就足够了。”但是,当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圆木上,一起抬头看见漫天星星,一起吃着马林果酱的时候,小刺猬却再次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那匹白马,“在大雾中他会怎样?”
导演: 尤里·诺尔施泰因 |
小刺猬和白马之间发生了四次关系,或者在迷雾中发现,或者在想象中看见,或者在遭遇困境中沉思,或者是最后的挂念,可以说,白马成为了小刺猬意识中的一个重要存在,他在迷雾中发现是一种惊艳的感觉,他在想象中沉思是一种幸福的瞬间,他在困境中想起是一种化解的力量,他在回归秩序后发出疑问,则是变成了对命运的一次担忧。白马在迷雾中出现,也在迷雾中消失,它和蜗牛、猫头鹰、卷毛狗、鱼不一样的是,它是不真实的,可能就是迷雾本身,或者是迷雾中的小刺猬想象出来的,这种想象之缘起,在某种程度上是小刺猬对于现实的某种不安,沉思正是这种不安的体现,而这种不安又来自于何处?
迷雾是一种异域的存在,如果把“迷雾”看作是现实秩序的一种变奏,那么小刺猬和小熊的约定以及对于约定的实践则可以看作是不变的秩序,“每天晚上,小刺猬都要去找小熊数星星。”这是“每天”都发生的事,“每天”意味着不可改变,但是小刺猬在路上自言自语时是对这种每天的怨言,依然是小熊,依然是圆木,依然是马林果酱,依然是满天的星辰,所以他在怨言中制造了迷雾,更是制造了迷雾中的白马,制造了迷雾中和白马有关的旅程,甚至制造了一段冒险。这就像是醒着时渴望一个梦,用梦换来一场睡眠,而梦又变成对入睡的打破,小刺猬制造的这一切都是对“每天”的秩序的背离,但是他还是要回到这个秩序之中,也许这意味着平安,也意味着无聊,意味着无所事事,意味着因循守旧——所以小刺猬会再次陷入沉思,那匹白马没有远去,它会在小刺猬“每天”的生活中构成一种刺激的想象,一种秩序之外的改变,一种“在一起”后的心灵冒险。
有白马,是因为有迷雾,是因为有重复的“每天”,而白马也正是为了解构迷雾,解构每天的秩序,或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可以找到故事背后的某些线索:为什么这部动画片出自苏联导演?为什么会在1970年代出现?
《迷雾中的小刺猬》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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