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20 《颐和园》:欲望的旗帜

那个时侯是夏天,所有的热情都在迸发,斑驳的夜影中,身体和身体融合,眼神里闪过无助和迷茫,也闪过暧昧和享受;那个时侯是夏天,所有的欲望都在释放,混乱的宿舍里,身体和身体融合,压抑的快感交织着心灵的痛楚;那个时候是夏天,所有的革命都举起了旗帜,狂乱的街道上,身体和身体融合,逃离的人染着鲜血。余虹说:“只有在做爱时,人们才会发现我的善良和仁慈。”

现在是隆冬,夏天的光影只定格在某个不容细说的夜晚,以及幻想中,《SUMMER PALACE》其实和“颐和园”没有什么联系,还是余虹,她说,“不存在出路,只存在幻想。”从1987年的图们到2001年的京泰高速,一个女人用她的身体说出了整个一个时代的迷惘,而她欲哭的眼神中总是有一个旧时代的影子,压抑、愤怒、自虐和突围,但是一无所获,浪漫爱情终抵不过欲望之死,“外面有阳光,我的意识里只有憎恨和邪恶。为了摆脱昨夜的困境,我只有早早结婚。嫁谁都行。” 就这样,混沌、背叛和疯狂的性爱谱写了一段爱恨相缠的人生。

《颐和园》电影海报

爱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最基本的一种本能。在夜色中的野外,在学校宿舍的单人床上,在大雨倾盆的情人家里,在肮脏不堪的厕所里,身体里的欲望像一座火山,不断燃烧着一颗毫无着落的心,余虹一直在痛苦中,这种痛苦来源于生活的压抑,她抽烟、喝酒,她叛逆,因为“生活的平庸让我痛苦不堪”,或许这是一个最致命的借口,所以只有在遇到令她心动的周伟的时候,她才仿佛发现了欲望身上的那种爱情,像一个不可逃脱的宿命,深深陷入其中,却最后发现,越想要就越会失去。她说:“我要跟你分手。”周伟问:“为什么?”她说,“因为我离不开你了。”离不开了,是一个不可逃脱的罪孽,是“如饥似渴跑过了头”,叔本华说过,欲望过于剧烈和强烈,就不再仅仅是对自己存在的肯定,相反会进而否定或取消别人的生存。余虹当然知道这一点,她说:“人其实是愿意孤独的,人也是愿意死的。不然为何总与心爱的人作对?……”所以他们的生活中出现了结扎、出现了暴力,出现了背叛,她几乎在无法劝说自己的情况下选择辍学,远离周伟,而周伟也在和余虹的好友李缇的性爱之后被学校开除,去了柏林。

欲望之痛是灵与肉的分离,余虹说:“一旦爱情出现,平衡就被打破。爱情只有在不安和痛苦中才会出现。” 所以她选择放弃爱情,在深圳、武汉的辗转生活中,她不停地用自己的身体解构那段痛苦的爱,只有身体热爱的时候才能对他放心,对他的成功才怀有勇气。”她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为了欲望和浪漫的天性”而“付出的代价”,所以那时她的眼神中只有压抑、淡漠和无助,甚至在若干年后见到周伟的时候,她也只能用一段距离证明爱欲的逃离,最后当目光和目光擦肩而过,那个夏天便真的不存在了。

“不存在出路,只存在幻想。”余虹保留着自己的身体,她在肉体的欲望不断释放中越来越深体会到那种孤独,而李缇似乎更纯粹,也更绝对,那几只个鸽子飞过,她毫无声息地从柏林高楼上坠下,刚刚还是满脸笑容走在街上的李缇似乎要告诉人们,死亡比爱情的到来更可怕,悄无声息,那时周伟和若古还在高兴地抽烟,那时的夏天肯本不应该有血迹。李缇似乎在用他的死发出这样的疑问:当生命消逝的时候,欲望是不是就没有了?

若古送周伟回国,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周伟问若古,你爱过李缇吗?若古答也许爱过,但他说,“李缇不让人家爱她,她怕受到伤害。说爱情就像心里结下伤疤。结疤了,就没有爱情了。” 那一年,也是夏天,当周伟决定回国,和李缇在分别之前疯狂做爱。李缇问他,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一定要走吗?周伟沉默。在露台上,俩人赤裸身体,李缇的脖子上若有若无缠一条丝巾。她在帮周伟理发,一簇簇黑色短发掉落在他赤裸的肩膀和胸膛。李缇问:“你能告诉我,那年夏天我们是怎么回事吗”周伟反问:“你能告诉我,我们现在是怎么回事吗?”生活本身,问题无解,因为,答案本身又是一个令人更加迷惘的问题。就像死亡,或者也是生命的一种形态。

余虹,或者李缇,他们用身体寻找着自我的命名方式,一个是用身体突围,一个是用身体解构,但都是直截了当的方式坚守着自己强烈的爱欲,而那些穿插其中的政治图解,似乎也在表达着和爱欲同样的现实困境,学生运动、柏林墙倒塌、苏联解体、邓小平南巡、香港回归,这些过眼的政治事件在影片中显得突兀,但似乎是一种刻意安排,马尔库塞在《爱欲与文明》的论述中说,两性关系与政治生活都是“爱欲”的表达与安置,爱欲之“解放与压抑”的冲突是文明的永恒主题,同时发生在私人生活与政治生活中。也就是说,爱欲的所有“实现”方式都不得不落实在某种制度的形态中,但所有的制度安排都意味着某种桎梏,都有“安顿”与“逃离”这两种反向的“围城”效应。余虹说,“战争中你流尽鲜血,和平中你寸步难行。” 似乎正是用政治事件的宏观表达来印证爱欲解放的艰难和不可能。

这样的艰难和不可能发生在那个夏天,而现在是隆冬时节,2011年1月,大雪纷飞,这个时间距离导演娄烨解禁只有几个月,2000年,他导演了《苏州河》,和《苏州河》的命运一样,2006年他导演的这部电影不仅激情戏大胆,还出现三点全裸,因为“声画不清晰”的技术原因而未能通过国家广电总局的审查,没有拿到公映许可证。但是最后,娄烨以个人身份携带导演版拷贝前往戛纳参赛。结果,根据《电影管理条例》规定,娄烨此举被判为违规擅自出境参赛,5年内不得从事相关电影业务。所以安然观看《颐和园》也变得不可能,这个冬天,我看到整部电影都打着“SUMMER PALACE BY LOUYE VERSION 35.06.03.29 FINAL!!!”的字样,像刻在娄烨身体上的一道符咒,深深印刻在中国电影的历史上,“生活的平庸让我痛苦不堪”,或许,爱冒险的娄烨也陷入了这样一种欲望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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