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14 《纸牌屋》:人生就是一场零和博弈

在某些政客眼里,高层位置之于他们,就像大海之于水手。这是他们伟大的冒险,全是不可预知的紧张和兴奋。他们觉得这是通向最终辉煌命运的大道。而我认为,他们也许会在中途就不幸落水,葬身鱼腹。

他坐在高高的位置上,目光向前,目光向下,俯视的眼神里不是紧张和兴奋,也不是对于走向辉煌命运大道的欣喜,沉稳、淡然,甚至还掠过一丝微笑,就像一切都应该发生。只是那放在椅子两边的双手却沾满了鲜血,指头紧扣住椅子,像是牢牢抓住那权力,这血性的双手仿佛在淡然的目光之外,在自我的权力世界之外,一切已成定局,一切都是黑暗背景下的冒险。

一张精彩美剧的海报,一个叫弗朗西斯·安德伍德的美国政坛人物,对于这样“移花接木”的促销,看上去也仿佛是走在“通向辉煌命运的大道”上,大卫·芬奇导演的美剧已经获得了第71届金球奖电视类最佳剧情类剧集、第65届黄金时段艾美奖剧情类最佳剧集和第66届美国导演工会奖最佳剧情类剧集导演,这是电视的荣誉,而封面上“风靡全球的政治小说,英美两国两度改编”的推介,“英剧获选为‘百部最佳英剧’之一,美剧获2013年艾美奖9项提名,并斩获最佳导演、最佳选角奖”的注解,甚至封底“乐视超级电视大屏独家追播《纸牌屋》”,也都是一种赤裸裸的依附,就像那手指上的鲜血,迫不及待要让你看见政治的冒险,看见权力的阴暗,只是当一个被视觉化的文本退回到文字的时候,也变成了某种权力施展的阴谋:“权力是令人上瘾的毒药,大家都趋之若鹜,完全意识不到危险将近,甚至愿意牺牲一切,婚姻、事业、名声乃至生命。”

编号:C39·2140507·1072
作者:迈克尔·道布斯 著
出版: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版本:2014年03月第1版 
定价:
ISBN:9787550008496
页数:340 页

如果回到文本,回到迈克尔·道布斯的原著,回到厄克特的“纸牌屋”,那就必须褪掉那覆盖着的封面,褪掉美剧的光环,但是那血腥的手指还在,那高高在上的俯视还在,“离灯光越来越近了,它的心不安分地翻腾起来,贪婪、热情、野心交织在一起,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那紧紧吸引着它的灯光,这灯光的力量超越了它一切的梦想,让它无法抗拒,让它别无选择。”无法抗拒、无法选择的是不是只有梦想,但是梦想的对面却是一个现实,一个无法超越的现实,一个被灯光照耀出贪婪、热情、野心交织的现实:“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人生就是一场零和博弈,输赢高下都在政坛见分晓。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是这条路上无奈的过河卒子,只能一路向前。”零和博弈,就是一个游戏,博弈的各方却并不是双赢,当一方的收益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就永远为“零”,所以游戏是真正的现实,是洗牌、倒牌和发牌之后剩下的零,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或者起点就是终点,在通向未知的大道上不幸落水,葬身鱼腹。

玛蒂的死亡是“不幸落水”的牺牲品,当她面对厄克特的时候,她甚至以为是一种爱情,但是爱情的脆弱在于他会毫无人性地将你从高楼上推下去,一句“弗朗西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但是——”已无下文,她听到了那句“你说你想读懂权力,追逐权力需要付出的牺牲,权力之中的各种欺骗和谎言。”还在耳边,她也听到了耳边吹来的风,下坠是一条没有单行线,年轻娇小的身体在惊讶多于恐慌中重重地落在石板路上,“直挺挺地躺着,再无声息”。

爱情只是在冷寂的楼顶上绽放出一丝的光彩,她把头扎进他的胸膛,充满了感激,也感到轻松又放心,“非常特别的男人”成了最后的注解,但是对于这已经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个权力的游戏,“我绝不可能发表任何意见”的回答让玛蒂看见了掠过的恐惧,那个林德赫斯特附近的家,那个M27公里旁的家,那个新森林里的家已经不是爱情的归宿,而是罗杰·奥尼尔死亡的现场,怀疑其实已经变成了现实,变成了血腥的现实,变成了恐惧的现实,变成了零和博弈的现实,变成了玛蒂虚弱和晕眩的现实,“拼图的碎片在她脑子里旋转,突然间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这拼图是政治角斗的最后结局,是对于党鞭长的公平和不发表评论的背叛,“因为党鞭长不算是内阁的正式成员。但因为你负责党内的纪律和立场,他们必然会向你请示取消医院扩张项目的事情,还有地方自卫队裁军的计划。这样你就能一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做点手脚。”可是在最后被揭开的真相面前,玛蒂已经没有机会告诉全世界,像往常一样用她可能的笔报道这一阴谋,甚至在微弱的爱情面前,她也变得多余,”有的选择会很艰难,很绝望,甚至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可能会让我们深深憎恨我们自己,但不得不这样做。你和我,玛蒂,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我们俩都一样。”

无奈的选择,不管现实里有多少浪漫,有多少值得赞许的爱情,有多少值得期待的生活,但是一切只是为了在深深的憎恨中完成权力的游戏,厄克特发出绝望的声音,“如同痛苦不已的困兽”,然后像看见那片从威斯敏斯特上空飘落的雪花一样,下坠在最深的黑暗中。灯光熄灭,爱情熄灭,生命熄灭,但是权力的游戏却没有停止。在那最后告知民众的通告中,厄克特把爱情当成是玛蒂的迷恋,当成是一种纠缠,而死亡当然也成为一种疾病的结果:“我们就站在栏杆旁边,她威胁说要跳下去。我走过去抓住她,但她好像踩在冰上滑倒了,当时的情况特别危险,我还没反应过来,没能抓住她,她就消失了。”

这个夜晚是首相生涯的开端,也是权力游戏的一个意外,“我即将开始唐宁街的生涯,怀揣着全新的决心和意志,要将我的人民团结在一起,立志消除掉蚕食国人意志的颓废与愤世嫉俗。要将我的生命和热情献给国家的事业。我将确保斯多林小姐的生命不会白白牺牲。”玛蒂的死真的像是那一朵飘落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融合,对于厄克特来说,他的现实就是冒险的成功,就是紧张和兴奋,就是决心和意志,就是“现在,请你们原谅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忙碌,死亡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在被谎言抹平的悲剧里开始了坐在高高位置上的俯视,这是一个起点,一种轮回,没有人能阻止,没有人能反抗,而真相也随同玛蒂的死亡被掩盖在那高高的恐惧的楼顶。

这是十一月三十日的悲剧,距离玛蒂看见的那交织着贪婪、热情、野心的灯光距离五个多月的时间,超越一切梦想的灯光似乎还亮在谎言里,亮在大选之夜的盛大复仇里,而这个被诅咒的一天其实已经写好了结局,那只被烧焦了的飞蛾就是一个隐喻,“尸体连一点绝望的青烟也来不及冒出”就成为了被黑夜吞噬的第一个牺牲品。作为党鞭长,厄克特似乎在权力游戏之外,这个有着议员与枢密院委员身份的“阁下”,这个内阁阁员以及不列颠帝国勋章的获得者,这个坐稳了政府二十四个权力最大的位子之一的人,其实全盘掌控着一切,而这种掌控在更多意义上是记录,是保存档案,那本黑皮本“稳妥锁在一个连首相都没有钥匙的保险柜中”。但是这不发表意见、中立的角色却暗暗积聚着复仇的力量,首相连任竞选中他功不可没,但是本以为自己会入内阁任职,却最终未能如愿。于是他暗中发誓要取代背叛自己的首相,搞垮所有的对手。一个权力游戏的计划在这个盛大的复仇里变成了现实。

“选举意味着变化的到来,也意味着会有人成为牺牲品。”谁是牺牲品?当然是牺牲别人。这是厄克特的原则,其实也是所有政治角逐的规则,在他看来,政治就是一场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战争,而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厄克特便要用自己的特殊作用将“首相内心深处阴暗角落中蠢蠢欲动的怀疑和不安全感”拖出来,竞选时许诺好的医院扩展计划在哪?这是制造的公共舆论,给首相试压,对于信息泄露的追捕计划或许只是党派之间的一种明争,但更阴险的暗斗却让首相防不胜防。厄克特利用首相哥哥酗酒的不良习性,捏造了账户和帕丁顿的地址,然后将五万英镑钱打进土耳其联合银行,用来购买雷诺克斯化学公共有限公司的两万支普通股。这也只是周密计划的一部分,“婚姻失败,弟弟过于杰出和著名的压力下如何濒临崩溃”,作为首相哥哥的穷困潦倒,使这一切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但其实,舆论只是被控制的舆论,报纸或者电视媒体都在掌控中,而所有的媒体却也想在这场政治的博弈中捞取好处,“政治上的受欢迎程度就是财源啊。只要你们掌权,我就可以继续做生意,做我最擅长的事情——赚钱。”这是《每日纪事报》本杰明·兰德里斯的欲望,政治变成了自己发财的渠道,所以执政党的宣传处处长罗杰·奥尼尔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如何有利于这场政治游戏他就报道什么,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完全沦为政治的工具。

但是玛蒂似乎太过于单纯和理想主义,那个被夹在报纸中间的“官方调查”恰恰是一个诱饵,百分之四十三的投票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一,首相的支持率和反对党新领袖的支持率差了十万八千里。而这样的民意调查在玛蒂看来却是内阁成员泄露机密的独家爆料,在公共舆论和传言面前,首相被指责被批判,甚至成为反对党和竞争者手中的最强武器,首相成为“亡命天涯”的人,而一系列制造的丑闻终于使他辞职,而他的辞职则意味着对手“强行发动一次领袖选拔比赛”。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完了。”这是被辞职的首相的哀叹,“政客的办公室正如人生,你对它的态度,取决于你是走马上任,还是挥手再见。”只有两种选择,上任和离开,而对于人生而言,也无非是两种非此即彼的结果,首相下台,反对党,竞选者都摩拳擦掌,“英文的‘政治’(Politics)来源于古希腊语‘Poly’,意思是‘很多’;后面的‘tics’则来源于‘ticks’,意思是‘吸血的小虫子’。”政治就是很多的吸血小虫,而在这吸血的小虫里,身为党鞭长的厄克特似乎宠辱不惊,似乎淡然面对,单枪匹马扳倒整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人,似乎并不是最终目的,他的目标是取代,是走向上位,如何使作为不发表任何评论的党鞭长成为竞选者?“竞选党派领袖?我只是党鞭长而已,我不是拋头露面的人。我是飞机的翅膀,是为飞行员助一臂之力的。”这是厄克特公开对自己身份的解读,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欲望只有一句话:“我非常非常想玩。”为了这个游戏,他又设计了另一个计划,暴露那些竞选者的丑闻,或者是揭露隐私,或者寄被录制的色情录像带,一个个竞选者在强大的舆论面前退出了竞选,而被控制的《每日纪事报》发表评论:“我们认为,如果党鞭长厄克特宣布参选,那将是整个党派之幸。我们相信,如果他顺利当选,那么将是整个国家的大幸。”

“实现野心的道路,必是很多牺牲者的尸体铺成。”厄克特宣布参加领袖竞选,而《每日纪事报》也已准备收购联合报业集团全部已发行股本,双赢似乎开始了。而这一切在身为《每日纪事报》的记者玛蒂看来,却越来越像一个阴谋。她调查首相哥哥的账户、地址,以及党总部的电脑系统,“今天上午我亲自去了一趟帕丁顿,我在同一个烟店用完全虚构的名字开了一个私人地址。接着我打了辆车去七姐妹路的土耳其联合银行,用同样的假名字开了一个账户。没有花五万英镑,只花了一百镑。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是这样的真相并没有给玛蒂带来成就感,相反,实际上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玛蒂何尝不想登上属于自己的另一种权力位置。

“我想成为最好的政治记者,全英国,也许全世界。”这是玛蒂的理想,这种理想当然参杂着欲望,而实现这种理想他想利用的也是厄克特,怀疑首相哥哥购买股票是阴谋,怀疑奥尼尔被发现死于吸毒过量是阴谋,但是她不知道在这一些政治阴谋中,自己也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牺牲品。而其实,在政治控制下的媒体也在玩着一场权力游戏:“一个政客再怎么邪恶也不为过,一个记者再怎么夸张也不为过。两者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歇斯底里的夸张。”

这是无情的揭露,这是残酷的竞争,这是精明算计、人性丑恶、肮脏交易的权力丑闻,但是即使首相不辞职,即使厄克特不入住=唐宁街,甚至玛蒂不被谋杀,这现实永远有着无法摆脱的恐惧,“一个人要拼搏奋斗,动力绝不来自于敬重,而是恐惧。”恐惧之力,永比尊敬更甚,那么当厄克特从党鞭长到首相,入主唐宁街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个噩梦的开始,在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行的道路上,他也会成为别人的牺牲者,而这场零和博弈的人生到头来也还是一个无始无终的零,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没有利益也没有损失,而那坐在高高位置上的人手上沾着的也是自己的血,那俯视所望见的也只是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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