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13 陌生的图像记忆

只是因为新房的装修需要制作照片墙，所以从电脑的“数码照片”中寻找代表小五成长的那些照片，或调皮，或可爱，或帅气，从这些定格的表情中似乎能读出他的成长史，但是在喜悦的同时，却感受到了一种陌生带来的忧伤，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从2004年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想着要记录他的成长历史，当初也购买过家庭DV，希望用影像的方式保留时间的片段，虽然具有完整性和生动性，但是这种流动的影像却并非是我喜欢的，我似乎更喜欢将瞬间定格，所以最后执着地选择了照片或者文字，似乎只有把永不重复的瞬间变成图像和文字，才具有永恒性。这十年的时间里，拍摄的器械从最初的富士数码照相机演变到佳能单反，几乎每一次和小五有关的重要时刻，都被记录了下来，它们储存在我的电脑上，家里的，或者单位的，每一年也单独列出一个文件夹，在这样的序列中，保留着小五成长的重要瞬间。

但是，当逐一打开这个文件夹，认真挑选有着代表意义的照片时，却有一种陌生感。那些可爱的、欢笑的、痛苦的、啼哭的，甚至裸体的神态刻录在照片上，但是当重新注视这些表情和动作时，却仿佛离现实很远了，似乎眼前的这个孩子和现在读五年级的小五不存在一种对应关系。或许成长的变化是巨大的，从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从幼儿园到小学，这十年的时光，在孩子的成长史上意味着一种蜕变，时间在流逝，当瞬间定格为永恒，当永恒又再次成为流动，有一种照片无法抵达的缺失。文件夹可以很快地从2004年打开到2014年，照片也可以很快地从出生翻到现在，但是总是有一种被时间隔离开来的感觉，仿佛我就是站在遥远的地方，伸出手，却无法触及最真实的那个世界。

想起在五年前曾有过一个打算，将小五的这些照片放在网上，目的无非是可以随时浏览。五年时间过去了，那个早已被命名的《影像志》却一直没有付诸实施，一方面是日常生活的琐事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制作，另一方面却是把自己对小五的关注放在当下状态下，也就是说，在紧密的生活中，在每天感受他成长过程中，是很容易忽视一种持续性的变化，而忽然有一天，在时间的检阅中翻动小五的成长历史的时候，那种陌生感便突兀而至，那一张照片上的背景是模糊的，也已经被遗忘；这一张照片上的事件是碎片式的，也再无可能复原，而当照片上的这些信息被抽离，剩下也只有一个定格在那里的神态和表情，孤零零的，像是一个被架空的象征，再无具体生动的故事。

当图像被记录，被命名，被说明，当图像真正脱离“图说”而单独存在，被图像支撑的成长也就变成了一种陌生的存在，它不再立体，也不具有三维，所以当这些图像再次以集束的方式被打开被阅读，需要把那些有关的背景、故事都填充进去，只有这样，照片才能鲜活起来，才能生动起来，才能像一种成长的真实记录。所以在陌生的图像面前，记忆需要被释放出来，而这些记忆并非是只是简单地回忆出时间地点，而是要在一种能量的触发下被唤醒。

被唤醒当然需要一种用心，想来，随着小五的进一步长大，那些瞬间定格的激情似乎越来越少，照相机似乎越来越成为摆设，每年在他生日当天的博客记录中，总是保留15张跨年的照片，但是这些年鲜活、可爱的照片却越来越少。而在另一个意义上，有关小五出行或者成为重要时刻的机会也寥寥无几，除了单调的学校生活，时间也仿佛是被那些兴趣班塞满了，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当然被记录而成为影像也越来越少，这似乎也意味着无法摆脱的成人化仪式正在接近和改变小五，是的，成长，有时候就是慢慢纳入秩序，纳入规则，纳入没有变化的现实。

时间其实不是生动人生的记录，不是可以怀旧的片段，甚至它不是冷酷的，而是在一种永不回返的流逝中抵达陌生，它向前，面目表情地一直向前，总是会覆盖那些瞬间，覆盖那些记忆，覆盖回望过去的目光，而等到有人长大有人变老的时候，只剩下散落在地的那些聊以自慰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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