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25 《大卫·戈尔的一生》:为舆论而死?

如果贝西租来的车不发生意外,她就可能在执行大卫死刑之前赶到,就可以用手中的那盒录像带公布康丝坦斯“被杀”的真相,那么,处决大卫就可能延期,甚至最终被取消;或者按照另一个计划,他们不必通过曲折的方式将录像带交到记者贝西手上,直接向司法部门公布录像带,从而证明她是自杀,也可以挽救大卫的生命。但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我们已经处决了大卫·戈尔,他在6:12分已经死亡。”最后,德州州长在反对死刑和支持死刑的游行者面前这样说。

死亡已经发生,而且,死亡必须发生,这就有了一种质疑:大卫·戈尔的死亡是一种谋划,是一个计划,就像康丝坦斯一样,他们用自己的死亡来证明在这起案件中,结果是一个误判,从而在最大可能中,让舆论来关注这个典型案例,而真实发生的误判也成为死刑制度不合理的一种证明,也就是说,康丝坦斯和大卫都成为“殉道者”,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完成死亡,从而证明这是一种误判,并通过舆论的放大效果让社会关注死刑制度,从而在讨论中让天平自动倾向与自己这一边:必须废除死亡,因为死刑是对生命的扼杀,会引起新的仇恨,而仇恨会让人互相残杀。

舆论放大效果真的是大卫必须追求的一种方式?如果在被执行死刑之前公布那盒记录真相的录像带,就不会起到这样的效果?用付出自我生命的方式来证明死刑里存在着误判,继而让公众来质疑甚至否定死刑,这是一种自我牺牲,而这样的意义显然是超越个体的,它是反对死刑最有力的实践和证据。从个体意义上升到制度意义,这就是大卫、康丝坦斯的逻辑,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残忍”地杀死了自己,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违背了对于生命的敬畏,所以,当贝西看见那盒录像带时,她是悲伤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当她在大卫“犯罪现场”亲自体验蒙着塑料袋、戴着镣铐走向死亡的过程时,她在挣扎;当她无法赶在死刑执行之前救下大卫,她跪倒在公众面前……是的,她看见了死亡一步步降临,她体验了从生而死的最后时刻,她无力挽救一个生命,所以把贝西当成一种舆论引导的力量,她的死亡体验反而又以相反的方式回到了生命本身。

那么,这样一种殉道式的死,真的会在舆论关注中起到最大的效果?其实无论是康丝坦斯还是大卫,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成全一种死,本身就在两个维度上希望达到效果,一种是个体意义上的,是实践着某种人生的意义,另二种是社会意义的,他们以标本的方式反对死刑,反对死刑种可能出现的误判,反对以仇恨的名义让生命陷入一种恶行循环。那么,这两个维度的死,在他们殉道中是否都已经达到?个体意义上中的大卫和康丝坦斯,在死亡之前都陷入了某种困境,这种困境让他们无法自拔,从而选择以死亡的方式来追求更大的意义。

: 艾伦·帕克
编剧: 查尔斯·伦道夫
主演: 凯文·史派西 / 凯特·温丝莱特 / 劳拉·琳妮 / 加布里埃尔·曼 / 梅丽莎·麦卡西 / 更多...
类型: 剧情 / 悬疑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德国 / 英国
语言: 英语 /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2003-02-21(美国)
片长: 130 分钟
又名: 铁案悬谜/命悬一线/绝命调查/铁案疑云

身为大学哲学系的主任,大卫出身名门,又是学术精英,而且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似乎在他身上不缺少名誉、地位和权力,但是他却从一种不经意的欲望开始,跌落到一个人生的深渊中。在那次聚会上,喝多了酒的大卫来到了卫生间,不想卫生间的门被后来进来的那个已经被退学的波林关闭了,她几乎以诱惑的方式在大卫面前脱掉了衣服,“我不是来向你要分数的。”波林这样说,这个曾经在他的公开课结束之后说过“为了及格我愿意做任何事”的女生,以这样的方式勾引大卫,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只是在妻子风流事面前万分郁闷的大卫在那一刻,放弃了道德,在卫生间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没有控制住自己,她兴奋地喊叫,她让他撕破了自己的衣服,她还让她咬自己的肩膀。

在大卫看来,这只是聚会中男情女悦的放松,甚至在他那里仅仅是发泄,而当不设防的自己放弃了身份,放弃了道德,便也开始陷入到一种再无法轻松走出的困境中,即使在第二天他面对康丝坦斯说起这是一个“错误”,“我昨晚干了一件蠢事。”当他们录完那一期关于死刑电视辩论节目之后,却看见警察找来了,原来波林控告他强奸了自己,身上的精液,扯破的衣服、咬伤的肩膀,都变成了证据——他成为了一个强奸犯。

这似乎成为大卫最致命的打击,也使得生活、工作一下子跌入了深谷,他被学校开除,失去了工作,而妻子也离开了他,还带走了他最爱的儿子杰米。他失去了身上的一切光环,一个被放纵的欲望就这样让他尝到了人生的打击:他去找工作,他们对他说:“我们不能聘一个强奸犯。”在大街上,看过有关他报道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这些个人的打击其实就是以舆论的力量让他深受其害。在另一方面,他没有了家庭,没有了儿子,那个房子也挂上了“此房出售”的牌子,而他再也见不到最可爱的儿子,打电话给妻子,也都是忙音。于是他开始酗酒,在喝醉了的时候,疯子一般在街上自言自语:“苏格拉底被判了死刑,他用罚款来代替死刑,是30块,哦,不,是30迈纳,哦,不,是30迈尼——必须是复数……”而自暴自弃酗酒的他不但找不到工作,而且连儿子杰米的探视权都失去了。

《大卫·戈尔的一生》电影海报

他无意是波林阴谋的无辜受害者,而在从大学教授沦为强奸犯的过程中,尽管波林寄来的明信片上写着“我的愧疚超出了你想象”,但是这根本不是道歉,仍是赤裸裸地讽刺,对于大卫来说,成为强奸犯是自我的一次放纵,让他陷入到无法自证的尴尬中,但是在更深的意义来说,他一步一步迷失就是无法抵抗舆论的压力,或者说,是舆论让他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而正是这一种生活的压力,在个体意义上形成了压制自己的力量,所以他需要反抗,需要突围,需要证明自己,“自由就在你的骨子里。”而当他找到为废除死刑而奔波的方式时,就是让自我意义的压抑变成一种改变社会舆论的力量。

这同样反映在康丝坦斯身上,那一次她拿了报纸在门口昏倒,那时失意的大卫将她送到了医院,医生告诉他的是,康丝坦斯患上了白血病,这是一种绝症,预示着在不长的时间里将走向死亡,康丝坦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告诉大卫的是,自己现在处在对于死亡的“否定”状态,“这对于一个反对死刑的人来说是很不合格的。”否定死亡,就是害怕死亡,害怕死亡就是希望活着,希望有个孩子,希望过冒险的生活,希望和爱的人在一起。“我看见你了。”这是大卫对她的回答,其实在夜晚的目光中,两个孤独的人已经走到了一起,在他们做爱中,康丝坦斯对大卫说:“我要你在我的身体里,我害怕死亡,这让我太累,要把死亡赶走。”

一个要走出迷失的人生,一个要把死亡赶走,这都是个体在痛苦中的挣扎,在这个意义上,他们都希望拥有活着的人生,也正是这样的欲求,使得他们开始从小我中走出来,投入到废除死刑的运动中。正像大卫在曾经身为哲学系主任讲课时谈到拉康哲学所说:“不要依据你达成多少欲望来衡量你的生活,而该以获得多少真诚、怜悯、理性,甚至自我牺牲的时刻来衡量。因为到头来,衡量我们生平轻重的唯一标准,取决你如何看待他人的生命!”拉康所说的“欲望”是一种动力,是超越现实的存在,“欲望必须超越现实,而且欲望必须无法实现,这样才能疯狂幻想。”反对死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停止的欲望,就是为了改变现实——作为反对死刑组织的骨干,不论是大卫先前和德州州长在电视辩论上谈死刑的危害,还是康丝坦斯组织游行大喊“不要再执行死刑”,这些都是在舆论层面阐述观点,或者有效,但是似乎并不能造成更大的冲击力,当一个个死刑犯人被最终执行而失去生命,他们都会痛苦地在头像上画上叉,这是一种个体的无力感。

但是,当他们决计要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来实践的时候,似乎又必须让自己成为舆论的主导者,大卫关进死囚监狱,背后的“DR”是他最后的身份属性,“在这里我是杀人犯,是个凶手,过4天就要处决了。”他对前来采访的新闻记者贝西这样说。贝西是他在死之前选择的唯一记者,因为她曾经入狱,而原因是保护青少年卖淫者而“蔑视法律”,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选择贝西的意义就是用她的力量来建造一个舆论场,“康丝坦斯被奸杀”,这是大卫被判死刑的根据,当一个女人被剥光了衣服,被戴上了镣铐,最后在强奸之后被塑料袋蒙死,无论如何都会让每一个人都成为审判者::“他必须去死!”

只有三天采访,只有从每天的下午3天听说大卫的故事,对于贝西来说,这是一个逐步揭开谜底的过程,而她揭开大卫“犯罪”真相的目的,不是为了挽救一个个体的生命,就像大卫接受贝西采访时说:“你不是为了就我,是为了让儿子知道父亲是怎样一个人。”从沦为强奸犯到人生的失意,再到和康丝坦斯看到了死亡,大卫讲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但是并没有说出“奸杀”康丝坦斯的真正原因,在最后结束采访时他对贝西说:“明天这个时候我就死了,而你还有24小时找到答案。”让贝西寻找答案比告诉她答案更能起到震耳发聩的作用,所以当贝西得到了片段的录像带,看到蒙着塑料袋、赤身裸体的康丝坦斯只是动了一下脚,便再无声息地死去,她便开始怀疑,最后当自己体验了全过程,在塑料袋被揭开的一刹那,气喘吁吁地贝西说:“她是自杀的。”

贝西找到了答案,毋宁说是通过贝西的寻找,让这个被设计好的过程可以在舆论面前放大,不管是一直跟着他们的牛仔,还是那盘完整的录像带,其实都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当贝西终于没有曲折地拿到了证据而奔向现场的时候,她其实完全可以将大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只是坏掉的出租车终于还是将大卫推向了死亡,一个个体的死,加上康丝坦斯的自杀,无疑具有了叠加意义,贝西的悲痛无疑将这个事件指向了死刑本身:康丝坦斯和大卫就是用死亡的方式来证明死刑的不合理,证明生命的消逝是一件残忍的事。

康丝坦斯属于自杀,大卫之死属于误判,两个生命的终结换来关于死刑的大讨论,无论如何这样的殉道存在着某种争议,不管是大卫的迷失,还是康丝坦斯的患病,在个体意义上他们都希望追求更高的存在意义,一方面通过实践来证明尊重生命的意义,另一方面来证明死刑绝不意味着所谓的正义,不能终止真正的犯罪,但是这样一种证明,必须用自我牺牲的方式才能达到?在大卫和州长的辩论中,其实已经有了关于州长任期内误判的案例和数字,大卫之死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个枯燥的数字而已;而另一方面来说,用自杀来伪造他杀,用自死来唤醒生命意识,也违背了某种原则;而在为舆论而死的阴谋中,这样的自我牺牲更是显得可笑:大卫不就是被舆论所扼杀的,反其道而行之,就像那个被康丝坦斯吞进肚子里的钥匙,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那把关于自由的钥匙,“自由在胃中”,生命在死亡里,这不也正是一种悖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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