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01《如果有腿,我会踢你》:如何学会“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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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现实主义的场景、充满晦涩的隐喻、各种精神性的治疗手段、几乎疯癫的独白和对话……玛丽·布隆斯坦无疑构筑了一个多义的影像空间,而多义的起点就在于电影的片名,“如果有腿,我会踢你”到底指向什么?从整部电影来看,似乎有三种可能:在琳达作为母亲的身份上,“如果有腿,我会踢你”无疑就是从女儿的视角说出的话,这也意味着女儿在她肚子里,“踢”的行为就构成了母女之间的互动,它是亲密而温馨的,它带给琳达的就是母亲这一身份的特定标志;而在电影中当那个天花板的窟窿出现,水从上面倾斜而下,琳达仿佛进入到了时间隧道,除了传来女儿对“妈妈”的呼喊之外,杂声之中就是“快按住她的腿”,这无疑是一个手术的场景,在医生几乎以暴力的方式将手术台上女儿的腿按住,“如果有腿,我会踢你”就变成了对暴力的反抗,对手术的拒绝;第三种情形则和黑人杰米有关,琳达带他去那间漏水的房间看那个深不可见的洞,杰米却不小心掉了下去,造成了一只脚受伤,之后他便拄着拐杖行走,“如果有腿,我会踢你”就意味着男人身体被伤害的现实。

“如果有腿,我会踢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和女儿的手术有关,和对漏洞维修时的受伤有关,但是不管哪一种可能,其实布隆斯坦想要传递的不是多义的可能性,而是“如果”这样的假设,在一种假设的情况下,“我会踢你”就趋向于一种否定,也就是说,我不会踢你或者我无法踢你,那么“如果”就具有了否定性:我不会踢你,我无法踢你,只因为我没有腿,没有腿就不具有工具性,就失去了反抗,就被困在无力的世界中,而这个无力的世界就是琳达所面对的现实,以及作为一个母亲和女人的现实,甚至这个现实让她在无数次的歇斯底里和哭泣中变成了噩梦,就像天花板上的黑洞,它就成为了一个黑暗的深渊,随时会将琳达吞噬。为什么没有腿?为什么无法踢人?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也许可以从布隆斯坦最具隐喻的“女儿”身上找到线索。

113分钟的电影,琳达是在场的,但是她陪伴、护送、对话和生活在一起的女儿却是“缺席”的,这种缺席是声音存在而没有画面的缺席,是在一起却不可见的缺席,是相互对话却只有琳达提供单向度爱的缺席,更是始终处在生病状态的缺席。有声音但没有画面,可听而不可见,在场却又缺席,是不是意味着自始至终女儿都是一个不存在的想象物?或者更有进一步理解,是不是女儿早已经死去?出现在琳达生活中的“女儿”是一个意念,是一种想象,是一个带着愧疚和悲伤而造就的思念之物?手术、治疗、身上的管子,红色房间里的医疗器械,都在证明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疾病,琳达就是在失去了女儿之后陷入到愧疚、悲伤和迷失之中,就是被挥之不去的噩梦不断折磨——直到最后时刻,当琳达一次次冲向大海的巨浪,一次次被甩到了沙滩上,但她最后醒来,“看见”了女儿,女儿在消失了之后重新出现,这不是复活,而是琳达完成了自我命名,第一次勇敢“面对”女儿,也第一次走出了他设和自设的黑洞,走出了困住自己的那个噩梦。

导演: 玛丽·布隆斯坦
编剧: 玛丽·布隆斯坦
主演: 萝丝·拜恩 / 德莱尼·奎因 / 玛丽·布隆斯坦 / 拉基姆·梅尔斯 / 艾薇·沃尔克
类型: 剧情 /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25-02-17
片长: 113分钟
又名: 腿到用时方恨无

看见女儿就是面对女儿,就是面对女儿的消失,面对女儿的死去,而面对女儿也意味着真正面对了自己,面对自己的迷失,面对自己的愧疚,便对自己的疾病,“我会变得更好”,她看着女儿说出了这句话,这就是对命运、对现实的一种超越,而在电影一开始,琳达说出的是一句否定的话:“这一切是不会变得更好的。”如何从不会变得更好变成会变得更好?琳达又如何能够面对女儿乃至最后面对自己?她又如何在“如果”的假设性带来的无力中真正学会“踢你”?布隆斯坦其实从这个片名的“如果”中构筑了现实具有否定性的残酷意义:“如果有腿,我会踢你”,但是我没有腿,所以不能踢你——孩子在肚子里,也就意味着女儿根本没有出生;孩子被推上手术台,手术是为了治疗,但最后却造成了死亡;杰米帮她修理黑洞,却造成了瘸拐,黑洞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永远是一个黑洞,所以没有腿的现实带来的就是琳达想象破灭之后的无尽噩梦,而这些噩梦指向的是“母亲”这一身份的自我困局。

在对心理医生讲述经历时,琳达说起自己曾经怀孕两次,第一次流产了,那是发生在20年前的事,“也许我把错的人甩了,也许我不该成为妈妈。”第一次流产没有让她成为妈妈,这是一个“不该”的命运,所以“如果有腿”就变成了否定的现实。第二次怀孕当然生下了女儿,但是女儿身患疾病,最后被推上了手术台,在被医生强行按住了腿而接受手术后,女儿消失了,“如果有腿”就变成了死亡的现实。第一次让琳达没有成为母亲,第二次让身为琳达的母亲陷在悲伤之中,而杰米右腿受伤指向的是男人的缺席,丈夫查尔斯是一个飞行员,他常年不在家,除了家里一切事务琳达一个人承担之外,她也无处倾诉,无处感受爱,所以天花板的黑洞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噩梦,它使得琳达在被取消了妻子身份之外,还给了她病人的身份,身为心理医生却要去找心理医生,在病人面前她是医生,而在医生面前她是病人,身份是二元的悖论,人格也必定处在某种分裂之中。所以“如果有腿”在假设中被取消的是孩子,是丈夫,更是自己作为母亲、妻子的身份,而她又必须是一个母亲和妻子,“我应该不离女儿一步”“我应该成为一个好妈妈”……她活在一种社会舆论和道德体系所构筑的“应该”的世界,但是在没有腿可以踢向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只能一次次困在越来越深的噩梦中,只能不断进入越来越暗的黑洞中。

这就是应然和实然的巨大矛盾,这就是病人和医生的巨大悖论,这就是假设而永远不会成立的巨大对立,如何从矛盾、悖论和对立中走出来?如何勇敢抗击现实并面对自己?布隆斯坦似乎需要回答这个关于女性生存的本质问题,它对于女性自我定位也进行了探讨,电影一开始就传来琳达女儿可爱的声音:“妈妈是可以伸展的,爸爸很硬,你动不了他……”女儿把妈妈比喻成“泥巴”,这就是社会赋予女人的角色,也是“成为”妻子和母亲的条件,但是琳达却说:“我不是弹性的,我不是橡皮泥……”一方面她在抗拒社会赋予她的角色,甚至拒斥“成为”妻子和母亲,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无法逃离这个现实,所以她说“这一切是不会变得更好的”,当丈夫远离,当女儿缺席,当现实的残酷性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不会变得更好就成为了她的一场噩梦,“应该”的压力让她生活在几乎被吞噬的困境中。所以如何面对就成为了布隆斯坦解除女性困境的一个母题,那就是不“成为”应该的女人角色。

但是琳达从不会变好的绝望到“我会变得更好”的面对,布隆斯坦却没有给与她一种实质性的转变:她的确离开了医院对母亲定位的责任教育,这是对“应该”的突围;她也用一个人的力量拔掉了女儿身上的管子,就像拔掉了连接着母亲的脐带,这是对“成为”母亲的反击;她也一次次冲向巨浪,在一次次被吞没中站起,这是对压力的抗击,只有面对压力才能释放更多压力……但是那个永远无底的黑洞不是丈夫回来之后轻而易举修复了?天花板变得平整、光洁和干净,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男人解决了女人的深渊困境,修补了噩梦现实,那么当布隆斯坦让琳达学会“面对”,是不是又让她“成为”了依靠男人的女人?是不是又让她回到了“如果有腿”却永远没有腿的宿命之中?

《如果有腿,我会踢你》电影海报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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