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1 《无头男人》:我们不活在镜像里
当一个男人没有头颅而活着,是不是意味着看不见?看见的意义在于进入这个世界,在于在他人的生活里“在场”,所以当无头男人看不见整个社会的时候,他就会成为一个异数,一个被规则排除的异数,一个需要被别人认同的异数,或者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异数。
而在这个虚拟的后工业城市里,无头男人却也成为了一种常态,当他走向街道的时候,那些从店里出来的女人是有头的,卖头颅商店的老板是有头的,卖鲜花的主人是有头的,他碰到的那个问路的男人也是有头的。无头的世界对于有头世界来说,却根本没有成为一个奇异的存在,他们在他身边,他们经过他,都没有任何有关不同之处的议论,都没有有头生活的高傲,所以无头在后宫也社会里反而成为常态。
但是这种常态,却暗含着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有头的人曾经都是无头人——人们需要花钱购买头颅才能成为有头人。所以当无头男人出现在街上的时候,他只代表着贫穷,只代表着他们的过去,只是因为钱的问题他才会成为无头人,才会在有头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头。而这正是这个后工业社会的群体性病态,那些烟囱高高耸立,那些齿轮在不停地转动,空中飞舞着巨大的气球体,而整个城市都被浓烟覆盖着,在这个已经被工业化的城市,当购买头颅成为一种找到自我的方式,后工业时代其实让人们失去了最可贵的东西,它们是独特个性的思想,它们是独一无二的面目,它们是不再重复的表情,而当这一切被取消,有头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也还是原处那个无头人。
| 导演: 胡安·索拉纳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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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头男人走进商店,在初始意义上也是寻找一种看见和被看见的工具,在他看来,这个和头颅有关的消费行为是走向他人世界并获得认可的必须步骤,当他从店主那里拿到了适合自己的尺寸,却在按在身体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别扭,第一个头颅基本不会微笑,第二个头颅目光呆滞,适合的尺寸,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头和身还是处在分离状态中。而在分离状态中看见的这个世界呢?也并非是完整而真实的,他站在那有无数的镜子组成的世界里,他看见的是有头的自己,但是这个自己是复数的自己,镜子,镜子之外的镜子,镜子里面的镜子,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当自己变成无数,这种镜像式的自我当然是虚假的,是自己的一个不真实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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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男人》电影海报 |
头颅被购买而拥有被看见的身份,头颅在镜子里成为复数的自己,所以一切都是和真实世界越离越远,即使他最后选择了那个自己满意的头颅,而且赶去了约会的地方,当他把头颅按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的确看见了自己的微笑,甚至就像自己的头颅一样,和身体自然结合在一起,但是当在镜子中看见那双手的时候,却又是一种失落,因为头颅是黑人,而双手则是白色的皮肤,这是一种错位,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永远不属于那个曾经的自己。
但是当男人又回到无头状态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女孩却对他露出了笑容,当那两张晚上的音乐会门票放在女孩面前的时候,女孩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当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向大街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他是个无头男人?从有头到无头,就是撇除了那种工具属性,就是回归到自己的真实状态,而这种真实状态才是一个人区别于另一个人的标志,才是一种爱是否真实的标准。而其实,无头男人缺失了头,仅仅是一种附属的东西的失去,在一个人的房间里,他不是看见了女孩的照片,他不是拿起了电话,他不是在女孩答应之后自己翩翩起舞?没有头颅,却可以看见,可以听见,所有的功能都没有随头颅的缺席而改变,所以无头男人是完整的,他甚至比那些通过购买而成为有头男人的人更真实,更完整,更成为自我。
所以男子告别的是那些镜像里的自己,那些被自己看见却是复数的自己,那些被别人看见却是工具的自己,那些在镜子活着却无法真正自己的自己。这个城市依旧,那些人群依旧,无头的现实依旧,但是只要有女孩真诚的微笑,有真心付出的爱情,那么无头而没有自我和爱情就是一个伪命题,它只是为了迎合他人,只是为了被规则里的他们看见,只是为了满足自我的虚荣,如此而已,不变而永恒,真实而具体,无头的男人,无头的人生,为这个虚假而冰冷的世界注入了残缺的温暖,像最后城市上空出现的那一束光,会照亮残缺外表下那棵完整的心,照亮镜像世界之外那种真实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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