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9《战栗情谋》：击败他的是偶然
在放火残忍地烧死了莫尔之后，女律师海因斯成为格林希尔的下一个目标，当他想从高楼上将海因斯推下去，整个身子已经在护栏外的海因斯却紧紧抓住了格林希尔的身体，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毫不松手的她竟然将格林希尔的身体也拖了出去，终于两人一起从高处坠落，完全出乎两个人的意料，当最后落地的时候，意外在一次发生，沉重的格林希尔先坠落，海因斯的身体刚好落在格林希尔的身上，格林希尔口吐鲜血而亡，海因斯幸运地活了下来。
从海因斯将格林希尔拖出去，到格林希尔成为肉垫挽救了海因斯的生命，整个过程和结果都是在正常、合理之外发生，所谓意味就是隐含了太多的偶然性，这让格林希尔的谋杀变成了“自噬”。而在海因斯被紧急送往医院之后，清醒过来的她得知格林希尔已经丧命，高喊一句：“我击败了他。”当她喊出这句话，西德尼·吕美特是不是赋予了更多必然性的东西：是正义战胜了邪恶？是女人战胜了男人？还是“猎人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教科书式反转？一种偶然发生的事故变成了“我击败了他”的必然胜利，吕美特的设计显然起到了反面效果，“胜之不武”的背后则是逻辑的混乱和剧情的弱化。
这依然是吕美特所擅长的庭审故事，但是他明显将庭内的审判转移到了庭外，这一转移的目的似乎已不再依靠法律的正义，而是靠着某种“私刑”，海因斯最后奇迹般地置格林希尔这个变态杀人魔于死地，就是这种法律之外达到的惩罚效果。但是考察最后的反转结局，海因斯击败格林希尔简直就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结果：格林希尔老谋深算，海因斯只是他下手的其中一个女人，选择在无人经过的深夜，格林希尔显然经过了充足的准备；他用力将海因斯推到了护栏之外，此时海因斯的双手紧紧抓住了格林希尔的身体，一个是在悬空状态中，一个有着固定的支撑点，而且他们中间隔着护栏，而且下手的是男人，格林希尔怎么可能无法摆脱海因斯的双手？他只要再用力就可以甩掉她的手，但是吕美特在这里却让双方的角力发生了完全的偏转，这种偏转完全改变了正常的受力分析；匪夷所思的是，毫无支撑点的海因斯竟然把格林希尔的身体从护栏卡里面拖到了护栏外面，这需要多大的臂力？当最后格林希尔从高处坠落，两个人个完全拥有谁先坠地的相同机会，但是吕美特又让海因斯幸运地倒在了格林希尔身上，除了人为设计，还有什么可能？而最后吕美特又让海因斯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喊那句话，似乎这一种幸运就是正义的到来。
| 导演: 西德尼·吕美特 |
的确，这是一个看上去更像是“猎人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奇葩故事，而海因斯一开始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格林希尔的猎物了，这个总是出现法庭上的男人，关注的是海因斯辩护的案子，被称为“忠实观众”，每次带着诡异微笑的他接近海因斯，无非是让她成为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他的伎俩就是不断接近女富婆，然后再杀了她们得到遗产，而这次接近海因斯似乎并不是为了钱，而更多是一种征服者的心态，于是最重要的一招出现：他从窗口将妻子推了下去导致妻子死亡，警方将他列为嫌疑人，于是他请海因斯为自己辩护，“我不是凶手，是她陷害了我……”被怀疑是杀妻者，自己却说不是凶手，也许吸引海因斯的就是在别处的真相，而这也是喜欢接受挑战的海因斯接下这个案子的最初动机。在犹豫之后接手海林希尔的案子，她却发现里面的疑点越来越多，这些疑点不是格林希尔被冤枉的疑点，而是他谋杀的可能；这些疑点不是单纯指向这个个案，而是和格林希尔的为人有关。
他让海因斯想退出却无法退出，因为按照律师协会的规定，接手的案子就不能以个人理由拒绝；她和男友菲尔的私生活遭到侵扰，格林希尔甚至经常去找菲尔，让菲尔开始怀疑海因斯对自己的感情；他还装作和海因斯私下关系亲密，故意为她拿了洗衣店的衣服，在同事面前制造假象……每一步都像是格林希尔设下的陷阱，而海因斯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摆脱了，她也察觉出格林希尔和女人之间的隐秘关系，不停更换的所谓女经纪人，和各州女富婆的特殊关系，格林希尔也终于承认，“我让女人按我的意志做事，这是我的天赋。”格林希尔的目的已经变得厚颜无耻，海因斯一边为格林希尔杀妻案辩护，一边却开始防范他，并要揭露他的恶行——对于海因斯来说，一边和另一边的自己完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案子本身来说，她要证明格林希尔的无罪，从征恶扬善方面来说，则要彻底让他的罪行暴露，彻底地击败他。
《战栗情谋》电影海报
这也许就是吕美特在法律题材电影中的一个突破，呼唤正义、抵达正义，并不是唯一的结果，错综复杂的生活比庭审辩护具有更多的困境，甚至有时会成为一种吊诡的存在。海因斯身为律师，她就陷在了十字路口，而她也是女性，格林希尔对于女人的变态谋杀，也让她从女性角度必然要做出对格林希尔的“审判”，身份的叠加是的海因斯终于担当起了正义的使命，在这里吕美特的设计已经延伸到了庭审之外，正义和邪恶的较量也不再局限于法庭上，在这种突破里，吕美特甚至解构了他一直维护的“陪审团制度”，在关于格林希尔的杀妻案庭审时，最后陪审团经过六天讨论依然陷入僵局，于是法庭只好解散陪审团，这也意味着格林希尔的杀妻控告不能成立，也标志着海因斯作为律师的辩护取得了胜利。但是法庭上的胜利并不是正义的体现，反而是对正义的亵渎，于是海因斯开始担负起法庭之外惩恶的目的，她让莫尔帮助自己搜集和格林希尔有关的证据，然后要向州检察局提供证据，虽然是一场冒险，但是海因斯还是要去尝试，因为这可能是揭露格林希尔最好的机会。
在海因斯加剧揭露格林希尔罪证的同时，格林希尔也必然会进行反击，而这种反击也构成了他罪恶的一部分，他闯入了莫尔的办公室，一把火烧掉了莫尔搜集而来的证据，这意味着向州监察局举报的计划也破灭了，而且莫尔竟然活活被烧死。最后格林希尔找到了海因斯，如果按照他的计划，他将除掉海因斯这个对他具有威胁的证人，那时他将彻底逍遥法外。但似乎不除掉海因斯，那些证据也被销毁了，格林希尔也不会受到控告，况且那时的格林希尔对海因斯已经没有了吸引力，也就是说，他的猎奇已经从海因斯转移到了其他女性身上，所以格林希尔大可不必冒这个风险，另外一方面，格林希尔也认为除掉势单力薄的海因斯是不会有任何意外的，但就是在他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是吕美特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且吕美特就像在他背后用力推了一下，使得格林希尔这个变态的杀人恶魔终于罪有应得，所以击败他的不是海因斯的力量和智慧，也不是必然性的正义，而是吕美特那双手在背后制造的完全的偶然和完美的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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