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04《巴黎艳遇》:作为拟像的“双城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1975年10月25日上映的《逃亡》中韦弘饰演的张专员一脸帅气、一身正气,虽然和唐丽的婚约最后透露出一丝的纠葛,但是作为背负剿匪使命的警察专员,也算大义凛然、玉树临风,但是仅仅5天之后上映的《巴黎艳遇》就变成了一个香港的“土包子”,不仅外形上邋遢,而且在巴黎处处被骗、被恶搞。相隔五天的两部电影,韦弘塑造了完全不同的形象,这是演员某种表演势力的体现,在另一个意义上这种转变也隐喻了导演吕奇在这部电影中的“拟像”思维。
《巴黎艳遇》的片名直到电影第11分钟才被打出来,这个节点可以视为阿杜和阿牛开启巴黎之旅的开始,而之前他们的故事发生在香港,有由此形成了电影的一种“双城记”:香港和巴黎,香港人进入更具现代化、更有国际范的巴黎,两个城市被串联起来,两种文化被连接起来。但是这样的“双城记”却是对香港和巴黎的拟像处理。阿牛和阿杜是在码头做工挑货的底层工人,他们的梦想就是中了马票去巴黎,这不是对国际大都市的接轨,而只是为了看一看香港的美女。一方面,香港不是那个香港,是阿杜和阿牛生存和生活的香港,而吕奇也让他们代表了香港形象:杜少明扮演的阿杜不仅是光头,一只眼还是斜视,而韦弘扮演的阿牛总在阿杜面前说自己才是大帅哥,虽然在外形上的确比阿杜帅,但是衣服邋遢、举止猥琐,更为关键的是有一双“香港脚”——甚至在电影中,几天不洗的臭袜子包裹的“香港脚”也成为了以阿牛为代表的香港人的一种标配。
在香港,他们生活在最底层,每天干着苦力,但也不时耍些小聪明,比如厕所满了他们会大喊“着火了”,等里面的人全跑掉了,他们就舒舒服服占了吨位;比如街上出现了抢劫,他们见义勇为,直接把抓来的劫犯绑在了竹竿上;比如为了改变生活,他们的梦想就是买马票翻身,不想那张彩票真中了奖,竹竿却被兴奋过度的阿杜扔到了水里,而第一个跳下去的阿牛竟然不会游泳,于是阿牛叫来吊钩将他吊起。这就是吕奇镜头下的香港,这就是吕奇塑造的香港人,更为重要的是,阿牛和阿杜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简简单单,那就是看看花花世界里的女人,因为传说巴黎的女人身材一流,于是他们在中了78万元大奖之后开启了“巴黎艳遇”。而这场所谓的“巴黎艳遇”,完全将阿牛和阿杜为代表的香港人置于未开化的预设之中:他们第一次坐飞机,起飞时的震动让他们颤抖;他们第一次住旅馆,竟然将卫生间洗屁股的设备用来洗脸;他们第一次找女人,却遇到了假发、假胸的男人,遇到了同性恋的黑人,遇到了喜欢SM的异装癖,遇到了以教授法语为名侵占他们身体的洋妞……
导演: 吕奇 |
在巴黎,他们遇到了不同的第一次,这些第一次背后则是香港和巴黎之间的差异,而差异的体现就是香港人成为了“土包子”,这种自动将故事人物放在未开化位置的预设就是对香港的一种拟像,虽然看起来是一次猎奇之旅,但吕奇显然自降身份,让愚蠢、猥琐、文盲的香港土包子大开眼戒的设置完成了对香港人的一次戏谑。但是同样,巴黎在吕奇的叙事中也成为了一种拟像,“土包子”进城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看女人、找女人、享受女人,所以巴黎体现的不是它的国际化,不是它的现代化,不是它的文化、艺术和时尚,除了女人就是性,它们是丹尼索介绍的红磨坊的女人,是圣丹尼的妓女,是巴黎圣母院附近的女人,是热衷于SM、异装癖、同性恋的女人,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巴黎,是充满诱惑的巴黎,是灯红酒绿的巴黎——除了丹尼的女朋友是一个在街头卖花的正统女人。
香港是土包子的香港,巴黎是充满诱惑的巴黎,吕奇就是在双重拟像中完成了“双城记”,以身体为戏谑的对象,以身体完成故事的叙事,以身体连接不同的城市,就像丹尼最后嘲笑阿牛和阿杜,“他们两个人积蓄了二十年,当然粮草充足。”“巴黎艳遇”最后变成了对身体的完全消费。最后在玩够了女人也被女人玩够了之后,他们还是想到了回家,回家就是离开巴黎返回香港,但是在返回之后吕奇又一次让香港成为一种拟像。在开启巴黎之旅的时候,吕奇的故事其实有两条线索,除了阿杜和阿牛的“进城记”之外,淑仪在被父母催促之后也踏上了巴黎之旅,她此行是去找在巴黎的表哥史蒂芬,在巴黎她也和史蒂芬开始了恋爱,但是已经沾染了巴黎不良风气的史蒂芬竟然想趁机占有淑仪,他偷偷在酒里下药,不想他的阴谋被阿牛识破,于是阿牛救下了淑仪,而淑仪开始对阿牛产生了感情,在他们返回巴黎之前,两个人在塞纳河上已经相爱了。
两条线索被结合在了一起,两个故事变成了一个故事,回到香港之后,阿牛去见了淑仪的父母,他们是香港的富人,他们并不嫌弃阿牛的穷困,之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就在于淑仪的父亲认为阿牛有着香港青年少有的品格,那就是老实,所以故事走向了另一种极端,淑仪的父母不在乎女儿和阿牛之间阶层的差异、观念的区别、生活的不同,只认准他老实的有点,甚至对他在婚礼上的疯狂也不在乎:婚礼时阿牛邀请来他在码头的工友,当工友来到香港最豪华的酒店,被服务生拦下,认为他们衣冠不整,这一下激怒了工友,他们认为是一种偏见,于是大闹酒店,而闻讯的阿牛也站在工友一边,他甚至脱下新郎的礼服,“我不结婚了!”这是阿牛的一次站队,淑仪见此哀求他不要离开,而淑仪的父亲出面邀请工友们入席,这一场危机才算化解。淑仪的哀求,父母的宽容,让阿牛闹脾气的行为变得理直气壮,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阿牛和其他香港青年不一样,只是因为阿牛身上有老实的品质,于是“老实”折射出吕奇严重1970年代香港社会的某种缺失,且不说阿牛在“巴黎艳遇”中找女人是不是一种不老实的表现,回到香港成为一种青年楷模,这“老实”是不是吕奇的一种虚构?这香港是不是吕奇的一种臆想?
据说这部电影是在巴黎实景拍摄的,而吕奇只不过是把摄影机架在了巴黎,电影团队则完全是香港人——在法国不讲法语而讲英语和中文就是明证,而当阿牛和阿杜在被戏耍之后光着屁股或者学着狗爬在巴黎大街上“排戏”的时候,这是不是让巴黎人看到了一种奇观式的“拟像香港”?
《巴黎艳遇》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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