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27《别拯救我们于邪恶》：坏女孩的恶作剧
前一晚阅读完了略萨的小说《坏女孩的恶作剧》，当完成这部电影的观影，略萨的小说奇妙地形成了一种关联，似乎电影就是对小说的改编，这种相似性体现在电影中的“我们”就是两个“坏女孩”，她们的恶作剧表现了和道德、信仰相对立的邪恶，当然，这只是一种在直观上建立的联系，小说“探讨一种爱情”，是基于40年时代变迁所带来灵与肉的纠葛，而它也仅仅和一个历经磨难的“坏女孩”有关，甚至还够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邪恶。但是，这种直观的、巧合的相关性，却渐渐在乔·赛利亚反道德、反信仰的邪恶世界里，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
赛利亚要构建的主题涉及人性之恶，最重要的是它是以“别拯救”的方式制造邪恶，在电影开场时通过小女孩安娜的话表达出来：“但不要把我们从邪恶中解救出来。”这就是“别拯救”的宣言，当安娜和卡洛这两个女孩拒绝被拯救，也就把邪恶当成了一种合理性存在，甚至努力进入这个邪恶世界，这种努力表现在他们像宗教仪式一般进入到撒旦世界，“罪已经成为我们的主要目的，只有那些白痴还在道德的旗帜下。”在那座25年没有居住的城堡里，两个女孩就“邀请”莱昂为她们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她们穿起了白色的衣服，点燃了白色蜡烛，接受了圣餐，还驾船在水面上进行祈祷，这一场仪式看起来是庄严的，是圣洁的，甚至就是一场洗礼，但是它完全和心向耶稣的仪式相反，因为这是她们心归撒旦的仪式，“我们将放弃耶稣和他所有的创造，我们会奉献自己永远归于撒旦。”仪式是她们的虔诚的象征，而在最后当杀人的真相败露，她们在舞台上将表演变成了最后邪恶的完成：歌唱着“挖个坑”的歌曲，在底下观众的掌声中，她们点燃了自己，当修女们意识到这是一种疯狂行为时，似乎已经晚了，她们的身上已经着火，火焰吞噬了她们，但她们没有发出呼救，也没有痛苦的呻吟，这是虔诚之火，皈依之火，也是邪恶之火，毁灭之火。
从最初的宣言，到之后的仪式，再到最后的疯狂，她们对于“别拯救”的拒绝是坚决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短暂地生命结束，我们将永远在一起。”安娜和卡洛的行为如此疯狂，如此决绝，如此不可理解，在一个方面来说，是对于传统道德的一种背弃，在舞台上演出时观众对他们鼓掌叫好就构成了一种反讽，所以赛利亚的这出邪恶之戏有着对道德和信仰的反讽，但是在整部电影中，这种和传统社会的紧张关系是不充分的，坏女孩的邪恶实践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是被架空的，这就把这个原本更具批判和反思性的主题真的变成了“坏女孩的恶作剧”——仅仅是一种恶作剧而没有成为对道德规则和信仰真正的反抗。
| 导演: 乔·赛利亚 |
赛利亚几乎以平面化的方式将坏女孩的恶作剧串联起来：她们在修道院学校里栽赃同学，让无辜的克雷斯宾遭受惩罚，她们却躲在被窝里暗自庆幸；她们看见修女玛莎和塞西尔在房间里亲热，于是安娜告诉了牧师，而且还带着眼泪，这让牧师大为生气，玛莎和塞西尔无可避免面临惩罚；她们引诱农场的皮埃尔，在皮埃尔终于无法忍受追逐卡洛的时候，安娜又打开了围栏放走了成群的牛；她们还在夜晚趁皮埃尔家人不注意，放火焚烧了草垛，然后欢笑着骑车离开；古堡园丁古斯塔夫养着许多鸟，两个人偷偷潜入，然后弄死了古斯塔夫最喜欢的金丝雀，让古斯塔夫陷入悲伤，后来安娜一个人又弄死了古斯塔夫新养的一只鸟；当然她们最大的“恶作剧”就是杀人，男人的汽车因为没油停在了路边，两人邀请他去城堡，在城堡里她们问男人是不是忠诚于自己的妻子，是不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然后脱去衣服再次引诱男人，当男人禁不住扑向卡洛的时候，安娜拿起木棍狠狠敲响了男人，虽然安娜下手太狠无意中杀人，但是在杀人之后他们还把尸体扔到了湖里，最终警察找到了学校，事情败露。
从诬陷到告密，从引诱到放火，从弄死小鸟到杀死活生生的男人，坏女孩的确是邪恶的，但是各种邪恶之事被串联在一起只能在“恶作剧”的维度上，也就是说，这些行为都是扁平化的，它就像某种连锁反应一样，它发生，它继续发生，它再次发生，彼此之间并不存在一种表相和深化的关系，甚至可以说都是一种表相：她们为什么会做坏事？赛利亚没有提供答案，甚至连可能的线索都没有，她们的生活是平淡的，在学校里没有遭受老师的压制，没有被制度所扭曲，更没有暴力；在家里似乎也是和谐的，而且两个女孩的父母都温文尔雅，对她们也没有不合人性的要求，生活也是优渥的；和邻居也没有什么冲突，更没有对社会产生仇恨的理由。也就是说，赛利亚去除了一切产生邪恶的原因，社会、家庭、学校都不是邪恶的温床，相反它们反而成为了演绎邪恶、表现邪恶的舞台，那么在这个意义上，她们的所作所为就不是邪恶，更不是对拯救的拒绝，而是满足于好奇心的“恶作剧”，对于她们来说，之所以能把邪恶当成人生理想，就在于幼稚行为背后的不成熟心智：越道德就越需要破坏，越邪恶就越能带来快乐。也正因此，她们最后的死亡就不是在抵达了恶的顶点之后对社会发出的拷问，而仅仅是恶作剧过头了之后的玩火自焚。
《别拯救我们于邪恶》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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