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31苍白的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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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最后一天,以及最后一场雪。似乎是应该具有某种仪式感,当时间在不停歇的自然状态中走向末端的时候,可以抬起头仰望天际,可以低下头注视大地,可以返回自身打量自己,似乎要凝结过往,要留住什么,只是,最后在现实中呈现的,也仅是一点苍白的片段。

“整个下午都是晚上”的雪,大约只下了那一个下午,当一只黑鸟飞远,天果真黑了下来,在没有梦境支撑的时间里,一切都没有了悬念,停了下来,在空中就已经化成了水,降落的时候,有雨声滴落,最后寂静中都沉入到了黑夜里。醒来,屋顶上只是薄薄的一层,白色无法取代整体的灰暗,世界不会被覆盖,于是,最后一天的意象在黑与白的混杂中悄悄送入寂灭。

曾经是“没人能沿最初的雪,一路走下去”,而现在,连最初的雪也不存在,只是沿着那条路,那条河,沿着不留脚印却都是脚印的早晨走下去,雪只是一些点缀,还是拿着照相机,却片段地定格,在通往下一个时间渡口的过程里,该往何处去似乎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所以走不走下去都不具有形式的意义,只是走着,只是返回,只是在在场之无和不在场之无中把一天都定义为平常的日子,普通的日子,甚至没有记忆的日子。

最后一场雪,苍白的片段

但终归要记录一些东西,来了就是留下痕迹,去了就是不再返回。层层叠叠的书已经堆放在桌子上,地板上,小小的书柜已经容不下那些厚实的书,空间的挤压总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已经腾不出再多的地方放置明天开始的另一个时间,已经容纳不了更多可以一瞥而具有满足感的图书。像以往的最后一天一样,把购买来阅读完成的书,都敲上了红色的印章——一种标记,就是“已读”:它从一件商品变成了一个物品,从一个物品变成了一件作品,然后当它们合拢,当故事平息,它们再次具有了物品的属性。

然后将置放在书柜里那些早已经敲上了印章的书抽离了出来,它们已经泛黄,它们也被时间做上了记号:十年或者更久。一种更新的开始,是为了把旧有的物品剥离原先的位置,它们终将离去,终将在一个不可见的地方成为一种过去。旧有的书一册一册被拿出来,堆放在地板之上,杂乱,不稳定,像随时可以坍塌的建筑:一种选择,是再不可能翻阅第二遍的书,是再无阅读兴致的书,是再无发现一个新世界的书——和阅读兴趣有关,所以那些束之高阁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便成为第一批更换者。榻榻米上面的木板被移开,它们将归于此处,黑暗、方形,散发着木屑的味道,也是时间的一种记号,时间总是对应着时间,空间总是留存着空间,于是,从最深处的黑暗开始,它们被送入其中,然后合上木板,然后放上桌椅,然后像没有发生一般,把旧有时光都埋葬在屁股底下幽暗的空间里。

然后是把应该可见可读的书都整理到书柜的空间里,尺寸大小之外,是关于体裁的分类,是关于系列的组合,是关于新旧的区别,所以几百册几千册的书,仿佛都寻找着自己的位置,拿上去放下来,从上到下,从这边到那边,像是大规模的动物迁徙,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花费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将它们都放入到了指定的位置,于是经典的排列成行,于是古典的相互接纳,于是哲学在高处,于是精装俯视一切。

而其实,在完成更新轮换之后,内心依然有一种不安,购书三十载,不是藏书的它们,是不是这就是最后的命运安排?可见的一切在自己的位置上总是会被人检阅,而那不可见、带着时间印记的它们呢?在自己的暗处,再不会说出一句话,是不是永远以这样的方式终老?像一处坟墓,落叶归根,长久安息,在以后可能的日子里,它们是不是再也无法被拿出被看见——甚至仅仅是可能的一次?是不是就这样成为一种死亡的样子?在缺少读者的存在中,成为永远苍白的记忆?

走向末端,似乎就是关于今天的一个隐喻,外面雪已经融化了,连苍白也不存在了——最后的最后,真的变成了一种无法返回的无?上午的雪,下午的书,都在承受着时间逝去的一份沉重,而晚上呢?一种仪式,是所谓的跨年,而从2012年开始,必是选择一部电影,必是在故事里送走过去,于是在开启的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崭新的一年。而在这个苍白开端的末尾,仪式却被取消了——所有电影再无可以安坐的位置,他们,他们和他们,已经预定了空留的地方,而我们,像那些书一样,在被更新的命运中成为不可见的我们。

我们和他们,现实和仪式,或者是可能和必然,终于在这最后的一日变成了某种遗憾,而其实,有多少是必然,有多少是仪式,有多少预留着所谓的位置?最后一天和第一天,也不是隔绝的,它们相通在永远一致的时间里,从天明到黑夜,从黑夜到天明,日复一日,都只是时间中的一个渺小的点,于是畅然,新年开启之时,在一杯酒的透明里,注解着所遇而安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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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横竖都是一瞥

顾后:四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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