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6【“百人千影”笔记】米克洛什·杨索:在“匈牙利狂想曲”中独舞
历史事件必须是被理解的,而不是被接受的。
——米克洛什·杨索
不管是被理解还是被接受,进口是以一种“静默”的方式被打开:2021年6月,巧合于在上海出差,上海国际电影节正拉开帷幕,没有多少意向性地选择了《无望的人们》,匈牙利米克洛什·杨索导演的电影。近十年的个人观影史,甚至闻所未闻于这位导演和他的电影,于是以巧合、静默、闯入地方式进入杨索的影像世界,而在一年之后选择杨索作为“百人千影”系列的第45位观影大家,那个进口几乎是彻底被打开了。
发现杨索,打开杨索的电影世界,2021年的无意识闯入和2022年的有意进入,都是一种理解和接受的方式。但是当杨索电影的进口被打开,真的能看见那个世界的全貌?真的会永远敞开?被称为匈牙利新浪潮的骑手,被称为长镜头的大师,被称为歌舞政治片的开创者,可是那个进口却有限地开放着:几乎尽其所能寻找有关杨索的电影资源,最后也是寥寥:找不到杨索直到的首部故事长片《钟到罗马》,没有当年获得匈牙利电影评论学会奖项的《清唱剧》,看不到只有九个镜头的《冬天的风》,也寻不到故事长片《上帝的羔羊》《和平主义者》《暴君的心,或薄伽丘在匈牙利》,更没有“佩佩和卡帕”6部系列电影的资源,当然最后一部故事长片《正义甚多》也是一个空白——杨索一生指导的30部电影,在那个进口世界里呈现的只有三分之一,其中还包括短片的“仪容三部曲”。
这是“百人千影”迄今为止遭遇到的最尴尬一次,只有三分之一的“仪容”当然无法看见杨索完整的创作轨迹,无法掌握其转变的内在逻辑,无法探寻影像背后的内在诗学,或者说杨索的电影主题本身就是禁区,或者说对杨索的译介远没有被重视,当有限而片段地看见,是不是只是走近杨索而永远不可能走进?而在电影资源的门是狭小的之外,即使在三分之一的世界中走近了杨索,那扇容许侧身而过的门是不是也不是真正敞开的?对于杨索来说,被奉为经典的就是他对长镜头的运用:1968年的《静默与呼喊》片长73分钟,只有11个镜头;1969年的《闪耀的风》,片长82分钟,只有31个镜头;1972年的《红色赞美诗》,87分钟的电影只有28个镜头;1974年的《厄勒克特拉,我的爱》,70分钟成片的镜头是12个——据说《冬天的风》的长镜头更是达到了机制,整部电影只有个位数的9个镜头。
与“场景长镜”不同的是,杨索的长镜头是一种运动长镜头,是伴随着人物移动进行叙事的长镜头,人物在移动,镜头在移动,便形成了独具杨索标签的“跟随长镜头”,这种长镜头以画面内蒙太奇取代了常规的剪辑,而杨索的这一“革命”完全受到电影学院老师贝拉·巴拉兹“没有剪辑的蒙太奇”等论述的启发。杨索运用的“跟随长镜头”,有两个标配,一个是镜头展现的场景为空旷、广阔、辽远的大草原,1965年成名作《我的归乡路》中,杨索所拍摄的就是匈牙利的德普茨塔大平原,之后的《无望的人们》《红军与白军》《厄勒克特拉,我的爱》,以及《静默与呼喊》的村庄,《匈牙利畅想曲》的农场,都成为杨索拍摄的“金色大厅”。空旷、广阔、辽远的草原可以营造萧瑟、凄凉的意境,可以制造悲观和绝望的情绪,当然更重要的是,当人物被置身于大草原中,目之所及就是被看见,行动被看见,方向被看见,命运被看见,在没有了任何悬念的看见中,逃离还有什么可能?而在无法逃离的世界中,人还会有怎样的可能性?于是个体的命运被抽离了,人成了一种群体,而命运也便成为了集体意识,最终变成了权力之下的集体无意识;另一个标配则是宽屏,2.35:1的宽屏,就是杨索为了最大限度移动长镜头而进行的适配时调整。
长镜头、大草原、宽画框,它们组合而成的“长、大、宽”成为杨索设置的进口尺寸,它是漫长,它是辽远,它是空旷,当这一进口提供了更多实验的可能性,置身他的影像世界是不是能够发现杨索真正的革命性?无疑,杨索的这一系列改变拓展了影像空间,并赋予了内在的诗学意义:具体的个体被抽离,所有的生与死、悲与喜、逃离和监禁变成为一种类的存在,它们是战争,是镇压,是迫害,是恐怖,“人与权力”成为杨索创作的核心主题,人与人、势力与势力之间的相互关系成为真正的主角;同时,因为被全景式看见,所有的存在都变成了一种在场,游离是在场,游荡是在场,游戏当然更是在场,这样的在场最后发生的偶然的事件,是偶然的结局。
1965年的《我的归乡路》是杨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索,身份的类别化和游荡式的在场成为杨索独具特色的叙事语言。看起来,杨索确定的是一个具体的个体:17岁的匈牙利学生约瑟夫,这是他遇到“哥萨克人”而被检查时亮出的身份,有名字,有年龄,有国籍。但是这些明确的线索慢慢变得模糊:他来自哪里,要去往哪里,为什么在这里“游荡”?他的故乡之路通向何处?杨索抽离了这些信息抽离了,使他只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在这个几乎被架空的背景里,约瑟夫便成为了游荡者,迷惘是他最后的状态,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无法摆脱的命运。在这种命运中,偶然便成为一种宿命:他是匈牙利学生,遇到了“哥萨克人”,于是变成了战俘;因为取水后人数发生了变化,莫名其妙中他获得了自由;又因为穿着德国人的制服睡觉,他又被苏联人抓住,之后送到牧场成了科尔亚的“战俘”……在这个过程中,约瑟夫遭遇的就是偶然性事件,在根本无法自主选择的情况下,他从战俘变成自由人又变成战俘,他从匈牙利人变成德国人又变成匈牙利人。
即使最后遇到了产生了友谊的科尔亚,和科尔亚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这也成为了偶然性事件,当科尔亚死去,身为苏联人“俘虏”的约瑟夫穿着苏联人的制服,被匈牙利人赶下了火车——一件军服制造了身份,个体从来不在场。而最后的长镜头更变成了命运的游离:镜头从最初被赶下火车、被挨揍、奔跑的俯拍,到后面奔跑在大路上的跟拍,再到停下时转向他的前方,以不同的角度将17岁青年框在画面中,就像无处可逃的命运,就像无法抵达的家园,最后带着迷惘的眼神朝向摄像机,仿佛在对着镜头质问一个存在之问:你能告诉我,我该去何方?——“My Way Home”,在最后的长镜头里,其实就是答案:其实根本没有回家之路,甚至没有家,在这个像是游荡的旅途中,一切都将被纳入到未知的命运中。
一年之后,杨索在《无望的人们》中更是制造了命运“无望”的无力感。建在大平原上的工事,似乎提供了一种宽阔的视野,杨索的镜头越过那几道灰白的高墙,望出去是一马平川的世界,它通向远方,通向比远方更远的存在。但是,镜头的越过只是杨索在表达一种突围的欲望,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的目光被高墙所阻隔,他们只能一次次收回目光,重新看见没有出口的这座监狱。但是,即使看见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即使看见比远方更远的存在,最后连绵的地平线依然变成了一种无法逃离的封闭世界,它是一种旷远式的空无,没有依靠的存在,没有起伏的变化,当然也绝不会有希望。空旷和辽远实际上构成了一种监禁式的空间,而关押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人们只在玩一个游戏,游戏的主体是:谁是游击队首领桑德尔?游戏规则是:谁能认出桑德尔他就可以被赦免。
在游戏中,出口是不存在的,自由也是不存在的,但是当游戏规则成为游戏本身,权力便成为制定游戏的唯一存在:这些军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做出相似的动作,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区别,他们作为一种类的存在,就取消了所谓的个体性,于是,在权力面前他们都变成了机器,而这个游戏就是由机器带着他们自动走向死亡。最后当欢呼的人被套上布袋,当被赦免成了被监禁的原因,他们永远都是权力机器的牺牲品:有告密者,有牺牲品,也有无辜者,但是他们都是类的存在,都统一叫做“无望的人们”,门已经关闭,路已经堵死,世界已经封闭,因为革命从来没有了革命者,“原谅我们的领袖,原谅他的缺席……”
领袖缺席,个体缺席,善与恶缺席,对与错缺席,《红军与白军》和《静默与呼喊》两部电影的片名都以连接词连接起两种身份,两种状态,但是它们不是对立的存在,不是高低、贵贱、正义与非正义之别,而是被置于群体性命运的同一性中。《红军与白军》提供了具体的历史背景,1919年俄国革命爆发之后的伏尔加河平原,作为旧势力的白军需要消灭新势力而崛起的红军,而红军当然也需要在击败白军中为自己赢得更多的阵地,但是杨素只是提供了背景的具象化符号,只是展现历史当下的在场性,但并不进行后历史的评判,只是呈现出势力和势力之间的关系性叙事。在这种叙事中,个体退位到一种远景般的存在,除了上尉、少尉、上校、中尉等长官有具体的名字,其他的战士都是无名者,取消了个体的命名,他们就是一种类的存在,而当他们在镜头里成为广阔天地的运动者,仿佛被安放在一个逃不出边界的游戏里,是生是死一目了然。而在这个属于群体的游戏里,红军可以杀了白军,白军也会杀了红军,红军反过来制造反扑,白军也不可能永远溃败。所以不管是红军还是白军,不管是哥萨克军队还是近卫军,各方的角力过程中,刚刚的杀戮者很可能就会变成被杀的人,刚处于下方的势力也很可能一下子扭转局面。
红军和白军,完全变成了并置关系:红军也许就是白军,白军也许也是红军,“红与白”的关系被抽离出政治叙事,甚至完全涂抹掉了具体的历史境遇,最后在红与白的对立中演变成关于命运的不可知论:谁杀了谁都是正常,谁胜了谁也不是意外——杨索对此的解说是:“在我进行创作时,最使我感兴趣和激动的是权力和镇压的问题以及人们与权力、人们与镇压的关系问题。我极为痛苦地断定:人们行使权力是为他人的利益,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或在实际上改变不存在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自由居然还获得了崇敬。”这样的权力关系学在《静默与呼喊》中依然呈现为游荡的行为,偶然的生死,类的存在,以及不选择的选择命运。他用长镜头构筑了人物关系,24分50秒至33分26秒,在近10分钟的叙事中,杨索只用一个镜头就展现了这个村子里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这里有被藏匿在村子里的红军战士,有正在巡逻的白军士兵和巡警,有屋子的主人卡罗里和妻子特里兹,有找他们帮忙的维朗卡和女儿,在房子、院落、田野等构筑的环境中,不同的人代表着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立场反映着不同的身份,当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在场”呈现出一种多元的叙事结构。
但是长镜头的在场,不是真正的建构,而是解构,它抽离了叙事逻辑:维朗卡为什么要特里兹帮忙?又为什么转向士兵?伊斯特万为什么要阻止?又为什么离开屋子?士兵为什么要惩罚卡罗里?卡罗里保护伊斯特万又为什么让他跑向田野?它变成了叙事的游荡:军人们在院子周边走来走去,巡警们在村子里也走来走去,屋子里的特里兹、卡罗尔、安娜也像无事一样走来走去,甚至本来应该隐藏的红军伊斯特万也走来走去,在各种矛盾明争暗斗中,甚至听不到一声枪响——杨索将“静默”推向了一种极致,但是每一次静默的背后都隐藏着呼喊的力量,直到最后一个镜头,伊斯特万拿着那把让自己自决的枪,打向了对面的长官,矛盾才走向了一个高潮——枪声和开篇呼应,但是一开始死在枪下的是来自第三工人团的红军战士,而最后死去的却是反动的军官,在两声枪响组成的世界里,只有静默,只有游荡。
抽离了个体,抽离了具体,抽离了必然,杨索的长镜头和宽画框在大草原叙事中实践着“把历史当做集体的自画像加以表现的”新浪潮态度,在这个意义上,被官方书写的历史就是权力之下被接受的历史,而杨索借历史之壳,深入到集体意识和集体无意识的矛盾甚至悖论中,是为了“被理解”。被接受和被理解是两种不同的历史观,杨索对历史的态度还有另外一句话:“历史是不存在的,所谓历史总是通过他人的眼睛和良知而给出的。”抽离权力的历史,官方的历史,重新让眼睛和良知书写历史,这是杨索的初衷,但是杨索或者太注重所谓的眼睛之所见,良知之所思,而将历史变成了越来越多堆砌的符号。
从《闪耀之风》开始,杨索在形式上继续长镜头叙事之外,加入了歌舞,并逐渐发展成高度形式化下的“政治歌舞剧”:片中有大量的歌舞及合唱段落,后期甚至固定了曲目,包括《马赛曲》、《国际歌》等;摄影机绕圈作环移运动,并伴有变焦推拉,通过摄影机与人物的相对运动,形成长镜头内的景别变化和镜头内蒙太奇效果;有着明确的、类似舞台的表演区,其边界由绕圈行动的人物来划定,如骑兵、乐队等,而主要人物居于绕圈行动的人物和摄影机运动的轴心;重复出现一些符号化元素:鸽子、女性裸体、红色的绸带和旗帜、宗教元素等,后期作品中甚至增加了摄像机、电视屏幕、直升机等;表演和情节均具有相当高的程式性和假定性。
1969的《闪耀之风》无疑已经具有了“政治歌舞剧”的基本雏形,杨索在其中进行了一次影像实验:农民学生是革命的主力,教堂是革命的舞台,在载歌载舞的斗争中,在没有真正武器的对决中,一场辩论,一次投票,一种驱逐,都成为关于革命的一次演出,而在这种探寻自由真义的实验中,杨索想要回答的似乎是这几个问题:到底谁是真正的革命者?革命该如何组织?革命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从革命者对革命理论的宣传,到革命行动的实施,从菲凯特提出卸任到临时会议的举行,从革命行动的实施到纪律委员会的介入,从被驱逐到重新归队……杨索在这个舞台上不断进行着和革命有关的试验,这已经不只是一个舞台,而是成为政治生活的一个缩影,但是资本家的阴谋还在,基督徒的悲伤还在,权力的干涉甚至镇压还在,即使闪耀之风吹拂着旗帜,即使旗帜上的自由在迎风招展,当最后革命者从教堂里撤出,当火烧草垛没有成为革命的烈火,一切也归于沉寂——杨索以30个长镜头探寻革命的意义,最后也充满了无力感,“风在往哪个方向吹”也成为了一种未知。
1972《红色赞美诗》是杨索“政治歌舞剧”走向成熟的标志。第一个长镜头5分08秒,从鸽子在手心里啄食的特写开始,到近景中景,到摄像机移动和固定,长镜头制造了景别的变化、焦点的变化和人物的运动逻辑,在形式意义上取决于杨索空前绝后的场面调度和无可挑剔的运镜,这是摄像机本身运动带来的结果。而在形式意义之外,杨索建立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叙事空间:无论是红色还是赞美诗,都不是一种单一的解读,甚至于革命的本质也并不是在统治/被统治、男人/女人、肉体/枪支、神/无神论的二元结构中寻找唯一的出路,在工人、农民、军警混杂的人物关系中,在忏悔和皈依、妥协与救赎、抗争与牺牲、背叛与孤立的复杂情感中,杨索其实是在探寻革命的可能道路,在阐述革命者的多元身份,甚至在建构关于革命的影像意义:革命是一场运动,革命是一场实验,革命是一个舞台,革命没有终结,就像电影本身,“我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尽头。”这也许就是身为革命者的杨索发出的心声。
但是,在表现变为表演、历史变成舞台、叙事变成歌舞的革命中,杨索所探求的叙事更为晦涩,意象的运用也更符号化,在28个长镜头的叙事中,杨索明显削弱了可能的叙事逻辑:背景设置在广阔的草原之上,人物关系不再只是革命者和神学院学生以及警察之间,故事也不再是关于革命的论辩和组织关系的戏剧化呈现,当叙事退出舞台,形式意义的场面调度和象征符号主宰了“赞美诗”的主体,而人物情感的变化也在弱化中变成了符号化的所指。两年后的《厄勒克特拉,我的爱》在形式意义上依然具有杨索式的革命性,在这个古希腊悲剧中出现了战刀、马队、直升机,这种穿越本身就是去历史化的努力,最后一个长镜头长达9分钟,杨索赋予了革命的真正意义,像火鸟一样,从死到复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获得力量,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远离暴君,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太阳的光芒——他们从古老的传说中走出,死亡而复生,走进了现代意义的直升飞机上,“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在男人的歌声中,在女人的舞蹈里,在孩子们的仪式中,革命拉开了走向现代的帷幕。
无论是长镜头,还是歌舞表演,无论是情节设定,还是移动摄影,其实一切都在凸显形式,一切都变成了技术:技术完成了调度,技术呈现了在场,技术拓展了空间,技术丰富了语言,但是技术甚至技术主义形成了一种约束性的存在,即使长镜头,即使大草原,即使宽画框,并没有创造更为深远的时空,反而在游荡中游离,这一切变成了越走越深越来越入魔的杨索一个人的狂欢,1979年的《匈牙利狂想曲》,片名便是杨索对革命的一种偏执。在草原、树林、河边构筑的影像世界里,在战争、死亡和斗争组成的电影环境里,杨索依然延续着自己的风格,只不过在这部电影里,杨索对革命的理解试图扩展更多的外延,但是在含糊其辞中却陷入了自身的矛盾:革命不是一句口号,革命也并非是一种冒险的行动,革命甚至难以割除自身的固有属性,尤其当革命要自我革命,只是停留在理想主义和个人主义之路上,无非是一种空想——电影也是如此。
杨索似乎在自我构筑的“匈牙利狂想曲”中越走越远,1976年的《私恶公善》讽喻的是暴君和权力,却变成了杨索建造的肉体狂欢;2001年的《阿拉伯灰马的最后晚餐》思考的是世纪末情绪,却完全变成了天马行空的游戏……在高度符号化、抽象化的视觉元素中,在毫无感情的舞台剧表演中,没有逻辑,没有叙事,只有镜头本身是电影的主角,而镜头语言都在偶然、随机和宿命中完成了杨索的“最后的晚餐”,神化的上帝不再,影像的革命不再,被接受的历史不再,因为“每个人都是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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